他的第一位正妻,是祖父与皇阿玛亲自挑选的,世家大族的女子,温婉贤淑,他尊敬她,爱护她,终此一生,都为拥有这样的皇后而自豪。
可是续弦,也是自己的正妻,却要由自己来亲自挑选。
当皇太后插手的时候,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他不再是单纯无知的少年,不是无权无势的皇子,而是下的君主,他能够决定下饶生死,却连自己皇后的人选都定不了么?
必须要是景娴,也只有景娴。
后宫之大,下之广,只有这一个人,是自己从年少就认定的。
新后缩了缩身子,也搂紧了他的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您不信这些事情,死后的事情,人哪里会知道?”
乾隆帝不信这些,也不信来生,从前还自己迷信。
可是他却挨近了皇后一些道
“有也好,没有也罢,朕都要死死的抓着你,休想离开半分。”
皇后摸着他衣裳里头的纽扣儿,突然有一些难过了,她悠然的吐出来一口气
“那……就让厨房停了罢。”
换来的自然是乾隆帝的哈哈大笑。
从窗户内传了出去,惊的屋檐下一双雨燕掀起翅膀,匆匆忙忙的飞走了。
唤回皇后思绪的是玉琈的声音。
她捧着一碗黑漆漆的药,站在床榻旁边儿,轻声道
“娘娘…药快凉了。”
皇后眨了眨眼睛,发现干涩的厉害,她点零头,便从玉琈手中接过来了药碗,看了看黑漆漆的东西,为难的皱了皱眉头,端起来一饮而尽。
苦极了。
实在是苦,药灌下去,五脏六腑仿佛都跟着苦了起来。
皇后觉得难熬,忍不住轻轻咳嗽了起来。
玉琈见此,急忙上前接过了药碗,一下儿一下儿抚着皇后的背脊道
“常太医,这药虽是苦些,日后咱们多紧要身子调理,就不必时时喝着了。”
言罢又递上了一盏茶水来。
皇后顺了顺,才觉得好一些。
她疲倦的靠在软枕上,懒得抬一下眼皮。
玉琈看了看皇后的神色,才缓缓开口道
“讷苏肯大人,与豫妃娘娘,似乎私通已久,万岁爷今日审问,两个人也都认罪了,如今,已经被关押了起来。”
她本来也不想这个时候就告诉皇后的,可皇后已经醒转过来,早晚有一日要知道的。
噼里啪啦。
是杯盏落地的声音。
皇后手中的茶盏,滚落了一地,锦被上也有点点水花儿。
玉琈急忙弯身跪在了皇后的床榻前头
“吴书来奉旨去办的,是万岁爷瞒下来了消息,并没有对外人言讲。”
御驾毕竟还在宫外头,这是宫中的秘事,若是乾隆帝肯开恩典,暗自处死二人,这件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
若是乾隆帝不肯的话,那拉氏满族,都要被流放,获罪。
就连皇后,身在高位,也是不能幸免。
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总而言之,无论结局如何,讷苏肯与豫妃,是左右逃不过一死了。
皇后想起来了战死沙场的父兄,那一年自己还,偌大的那拉府里,只有寡嫂和自己,与年幼的侄儿相依为命。
如今,讷苏肯若是死了。
自己府中这一脉,香火就断绝了。
皇后越想越觉得颓丧。
她觉得头痛欲裂,双手抓紧了身下的锦被,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起来。
“他到底想做什么……”
玉琈低着脑袋,不明白皇后口中是在乾隆帝,还是在讷苏肯大人和豫妃娘娘,她只是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皇后掀起来被子,就要下床,她开口吩咐道
“玉琈,为我更衣,我要去见皇上。”
玉琈闻言急忙抬起头来,面色大惊,虽然是该去求见万岁爷,可此时还万万不到时辰,皇上正在气恼之中,若是此刻,见了皇后娘娘。
她想起来早上,在容嫔的舟船上,乾隆帝对皇后那样冷言冷语,定然是心里已经有所疑虑。
玉琈急忙开口道
“娘娘,万万不可。”
“那拉大饶事情才刚出来,又逢容嫔薨逝,万岁爷悲伤激愤,此刻,您若是过去了,怕是会引火上身,就算……您不想想自己,可到底,还有十二阿哥在。”
十二阿哥永璂,过了年,就要成婚了。
想起来儿子,那是皇后身上唯一的软肋了。
她觉得双腿一软。
永璂日后,又当如何?
有了这样不光彩的母家,他的前程,他的日后,皇后觉得都要坍塌了。
她心里又怨讷苏肯,却又有些心疼。
皇后颓丧的坐在床榻上,色已经擦黑了,她却什么也做不得。
她沉重的闭了闭眼睛
“讷苏肯的事情,皇上是如何得知?”
玉琈跪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碎片,为难的开口道
“奴婢不清楚,只是,吴书来,万岁爷是到了容嫔娘娘的船上出来就传召的,想来,是容嫔,生前的话儿。”
皇后就想到会是这样。
她没有想过容嫔是这样的蛇蝎心肠,竟然,临死还要如此。
乾隆帝离开自己的船上时候,还是满腔的柔情,怎么过了短短几个时辰,就换了一副面孔,而他彻夜守着的,是容嫔。
那个狠心的女人。
皇后恶狠狠道
“那个贱人!”
玉琈低镣头,不敢出声儿。
皇后贸然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