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鹏摆手自谦,眼望沿岸的西方风格建筑,长叹道:“不瞒兄弟你说,哥哥在这边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来这边之前我在钢城蹲了几年大牢,政治上已经没有培养价值,只好操起老本行继续做华俄贸易。”举杯将烈性伏特加一饮而尽,又自叹一声道:“眼下虽然混的不赖,但毕竟是身处异乡,若不能回家何异于锦衣夜行?”[
李虎丘举杯道:“独在异乡为异客,这种滋味兄弟我也曾有过。”
酒过三旬,张天鹏醉意更浓,站起身对着船外,手在虚空比划两下,似想抓住什么,却一所获。道:“在这异国他乡结交名流,往来于觥筹交错,浮沉于虚名浮华中,看似风光限,其实这样的生活只如同在一场场色彩浮艳、内容空洞的梦里穿梭,醒来后仍旧一所有,两手空空,这般不真实,如踩棉絮,仿佛在一个不经意间便会失足落下万丈深渊,年复一年,永远跌落。”
李虎丘问道:“张兄看来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但不知你老兄有什么难解心事?”
张天鹏再叹一声,哎!又道:“好一句伤心人别有怀抱,不怕兄弟你笑话,哥哥这心中始终不快乃是为了一个女人。”
李虎丘有求于人,却又不想弱了气势,之前提及商业合作一事,虽是雪中送炭,但毕竟也是双方牟利,彼此都有益处的好事。他见张天鹏看似洒脱不羁,但三杯酒下肚便露出满腹哀怨愁苦的样子,显然是有极重的心事,便有意打探,看看能否帮助一二。遂问道:“却不知是哪家的女子,竟令得张兄这样的人物如此牵肠挂肚。”
这一问,顿时让张天鹏愣在当场,看向李虎丘的目光也变得古怪起来,犹豫了一下。李虎丘以征询目光看着。张天鹏大约是心事憋久了的缘故,一咬牙说道:“那女的姓李,说起来跟你好像还有亲戚关系。”
李虎丘脑子一转,家里的姑姑堂姐之类的亲戚不少,但虎丘认识的却不多,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张天鹏续道:“她叫李语冰,怎么你不认识自己的堂姐?”
李援朝的前面,李厚生膝下还有个男丁,可惜死在那场浩劫中,却留下过一个女儿叫李语冰,这件事李虎丘略知一二。不过也仅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前年末李厚生过世时,那位堂姐似乎回来过,不过来去匆匆,李虎丘当时又正与乔家结怨心他顾,故此对那位堂姐连半点印象都没留下。想不到张天鹏竟是个多情种子,更想不到令他如此痴情的女人居然是李家的。李虎丘道:“兄弟的来历我纵然自己不说,张兄想必也有耳闻,家族中人兄弟我叫的出名字的还真不多,不过,你这一说倒是想起来了,她是我那位过世的大伯家的,却没想到张兄的心上人居然是我李家的女儿。”
张天鹏道:“你们姐弟两个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相似,都不算惊艳人物,却很耐看,要不是这样,大概我也不会对你说这么多。”
李虎丘道:“若我记忆不差,我那位堂姐如今也是年过三十的人了吧?张兄俊雅有为,竟有这番痴情,更为难得了。”
张天鹏醉意熏熏,晃头道:“都说大丈夫何患妻,又说天涯何处芳草,何必独恋一枝花?兄弟你不觉得哥哥我这么可着一根树吊死令人瞧不起?”
李虎丘正色道:“说这些话的人都是混蛋,易求价宝,难得有情郎,我对张兄你对我堂姐这份情只有敬重,绝一丝瞧不起!而且,实不相瞒,兄弟这次来俄罗斯便是为了一个女人,男人喜欢女人,对女人好些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说得好!”张天鹏竖大拇指赞道。他常年混迹于上流社会,见多了fēng_liú倜傥四处沾花惹草,不把女子当回事之辈。偶尔进出风月场所时,那些人也常觉得他不成家不找女人是件很奇怪的事情,更有甚者还曾传他有龙阳之癖。这份心情,他一直憋在心里,就连最钦佩的那位叶大老板都不曾说起过,实是因为叶皓东那厮也是个fēng_liú不羁的家伙,张天鹏从一开始便不相信个人生活那么丰富多彩的男人会理解他的想法,所以才从未对叶皓东说起过这件事。却哪知面前的年轻小舅子的个人生活比之叶大官人只有过之而不及。
张天鹏这番深情,高华朴素隽永难得,可惜却难得有人能理解。男人不坏是因为没有变坏的条件,张天鹏交友的圈子里几乎人人都有条件变坏,也几乎个个不是什么痴情专一之辈。李虎丘是他遇上的第一个赞同他这份痴心的‘圈里人’,又是李语冰的近亲堂弟,怎能不让天鹏哥顿生知己难求之感?他毕竟不凡,纵然是酒醉当中,也还知道李虎丘来此协商合作事宜,必定是夜猫子进宅事不来,之前不问是为了等李虎丘自己开口,他才好掌握主动。如今一番沟通后,他的想法已有变化,这才问道:“兄弟你刚才说是为了个女人来的莫斯科,能否跟哥哥说一说具体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