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的营门敞开着,零星的灯火给叛军指明了道路,两边的拒马阻挡了去路,冲入辽军的大营,似乎是唯一的出路了。
这就像是在黑夜里的大海上,一艘失去了方向的小船看见了灯塔那微弱的灯光一样,战马毫不犹豫的向着灯光的方向冲去。完颜跋海突然发现,自己带的战马有点多了,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胯下的战马,不想死在马蹄下,就只有跟着狂奔的战马,冲向灯光。
哪怕他已经知道,那灯光的方向可能是下一个陷阱,他还是不得不让自己的马速越来越快,他不想被踩成肉酱,他就像是溺水的人,明明知道面前的稻草承受不住自己的体重,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抓住了它。
“绊马索!”
这是完颜跋海的第一反应,胯下的战马长嘶着向前倒去,他在这一瞬间,腾身而起,脚尖点在前面的地面上,一匹冲过了绊马索的战马,正好就在身边,他毫不犹豫的跳上了马背。
无数的利箭从两侧射了出来,藏身在拒马后的辽兵,毫不吝啬手中的利箭,不管是射人还是射马,利箭发挥着他最大的效用。
足足一刻钟过去,五声铜锣声响起,无数的战马成群结队的冲了出来,不仅仅是留在西门外的,还有已经依计返回的萧思温那两万骑兵,以及那些原本舍弃了战马的辽兵,也纷纷各自找到了战马,跃上了马背,向着拼命逃窜的叛军冲了过去。
沈少奕亲手烧好了水,拿出了茶叶,冲泡后为萧思温倒上了一杯。萧思温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后才缓缓的开口,“元帅为何只是让属下追击半个时辰就返回呢?”
“穷寇莫追,叛军此次损失这么大,已经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了。”
“说的也是!只是,元帅别忘了,叛军只不过损失了一半人马,所谓擒贼先擒王,为什么不干脆拿下耶律喜隐和完颜跋海呢?”
“萧大人也说了,叛军只是损失了一半的人马,那么,谁有这个能力,将另外的一半人马聚在一起呢?”
“耶律喜隐和完颜跋海!元帅是想等他们聚集了人马,来一个聚而歼之,这样不仅仅可以永绝后患,还省得要追击这些余下的叛军,浪费太多的时间和力气。”
看见沈少奕点头,萧思温脸上露出了微笑,那是慈祥的微笑,看着有出息的后辈那种欣慰的微笑,“元帅果然是诡计多端,一场夜战,以极小的损失,就让叛军损失了一半的人马了。夜战一向都是兵家的大忌,元帅却能够想到,只要事先布置好,正好可以趁着黑夜里,叛军看不清我们到底在做些什么,用来迷惑叛军。”
沈少奕跟着萧思温笑了起来,他当然听得出萧思温的欣慰和调侃了,萧思温这样说,是因为他知道,有沈少奕在萧燕燕的身边,他是放心的。
“属下那个没出息的女婿,和元帅比起来,那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若是属下还有个女儿,要嫁的话,一定要嫁给元帅这样的人。”
“萧大人,别忘了本帅的身份!”
沈少奕故意做了一个委屈的神色,萧思温会意,知道沈少奕是在说,他现在的身份,是萧燕燕身边的太监而已,两人相顾莞尔。
“萧大人放心,有些事情虽然说不得,但本帅会一直在太后娘娘的身边保护她的!”
“嗯!多谢元帅!”萧思温等沈少奕为他添上了一杯茶后才开口说道:“元帅,您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耶律喜隐是个反复之人,却又屡屡能够化险为夷,算起来,他也是个有福之人了。以他的性格,见到叛军损失这么大,肯定是想要服软的,因为他毕竟是萧大人的女婿,太后娘娘的姐夫,皇上的大姨父,说不定这次还能留条性命。”
“但是完颜跋海不一样,他知道这次的叛乱,一旦失败,他就只有人头落地这一条路了。所以,此刻的完颜跋海就是一头困兽,肯定会垂死挣扎的。这样一来,他和耶律喜隐肯定会意见不合,两人分道扬镳的可能极大。”
“在这个时候,完颜跋海自顾不暇,他肯定不会与耶律喜隐大打出手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耶律喜隐扬长而去。如此一来,叛军最少又将损失一半,等到完颜无左和完颜跋海兵合一处,应该不会超过三万人了。”
“我们此次的大胜,不光是警告了那些本想投靠完颜跋海的部族,就连完颜部内部,可能也会因此产生了分歧,这又是对完颜跋海的一大打击,很可能又会有人离他而去。这样一来,本帅估计,最终在他身边的人,应该不会超过两万。”
“以两万人想要对抗征讨的大军,完颜跋海就算能够上天入地,恐怕也是孤掌难鸣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只要紧跟着叛军身后,就像是赶鸭子一样,驱赶着他四处奔逃,他最终就只能跑到山里面去了。”
“只要进了大山,这么多人,肯定很快就会物资缺乏了。而这里面,最重要的物资就是盐巴了。”
“盐巴?”
“没错!人若是长时间不食用盐巴,就会手脚酸软,浑身无力的。我们只要控制好盐巴,不让盐巴流入大山里,再给出巨额的悬赏,到时候,这么多人在大山里生活,不起内讧才怪!”
“毒,真太毒了!”
“萧大人,您能不能用好一点的词,这样说,显得本帅似乎是一个极其恶毒的人一样。”沈少奕其实内心是温暖的,因为他知道,只有当对方完全把你当成自己人了,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与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