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宜,水患如今处置得如何了?”
每隔三日的午后,赵匡胤都特许沈义伦进宫禀报黄河水患的处置情况,为此连平日的午间小憩都暂停了。沈义伦一直劳碌奔波,赵匡胤又特许他不用上朝,将精力完全放在赈灾治水上面去,毕竟这关系到黄河两岸的千百万百姓。
“回皇上,我户部银两已经全部拨付,征用民夫五万余人,地方将士四万余人,已全力堵漏疏洪。如今濮阳、朝城两县的堤坝已然堵上,水患暂解!只是,这雨已经下了经月,阳武县之溃堤一时难以合拢,预计再有四五日,或可截住大水。另,据汴水沿岸诸州县来报,汴水水势高涨,大有决堤之势,已经加派了人手巡查堤防,并强制迁移低洼处百姓四万余人。”
“这贼老天到底怎么了?难不成是在责怪朕做错了什么事?贼老天,你若是想要降罪,就朝着我赵二来吧!”
赵匡胤仰天长叹,可是急坏了一边的沈义伦了,他本是赵匡胤未登基之前的幕僚,与赵匡胤相知莫逆,自然知道这位皇上真的是一位体恤百姓的好皇帝,见赵二如此的烦恼,只好开口安慰道:“皇上慎言,莫要得罪于上苍!黄河之水,几乎年年为患,每逢雨季,更是多有决堤,这与皇上有何干系啊!”
“你啊,就是这点不好,太过于谨小慎微了,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说的。顺宜啊,你这般做人,也太累了。”赵匡胤摇着头调侃沈义伦一番,也好让自己不再那么烦闷,“你再从户部调拨银钱两百万,趁着这次黄河水患,彻底的整治一下黄河,河堤该加高加固的,不要疼惜银子,河道该清淤的,也尽快处置,可莫要等到了冬日里,天寒地冻的,苦了百姓。”
“是,皇上!”如今大宋一片清平盛世的景象,又有诸如陪都泉州等东南诸地源源不断的财税送来,国库丰盈,沈义伦自然知道赵匡胤不会舍不得银子了,只是,让他管理好户部他还能勉强为之,去治水的话,他自知难以胜任,只好继续开口说道:“皇上,微臣有一建议!”
“说!”
“治水之事,微臣实在是门外汉,恐怕难以担此大任,皇上不如下旨征民间治水能人,以解黄河水患!”
“这倒也是!有些为难你了!”赵匡胤知道沈义伦所言属实,也是有些责怪自己将这件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千百年来,黄河水患都难以断绝,又岂是自己几句话就能够解决的?
“继恩,你进来一下!”
“哎!”站在门口的王继恩,听见了赵匡胤的呼唤,慌忙答应着快步走了进来,“皇上何事吩咐奴才!”
“继恩,你一会帮朕研墨,朕有三道旨意要下。这第一道,就是征集天下治水能人,共治黄河水患;第二道,由户部拨钱粮,在汴梁城外的各处高地,建义舍千间,每间需容纳三百人以上,让受灾百姓,能够有一个安身之所,平日粥米管够。再令各地有钱出钱,有粮出粮,送赈灾粮草进京,让泉州商船从占城等地,运送稻米,直达长江沿岸,换官从运河运送北上,沿途大小官员,全力协助;至于这第三道,就直接在这里下了吧!”
“是,皇上!”
王继恩小跑着到了桌边,开始动起手来,赵匡胤却是对着沈义伦说道:“沈侍郎听封!”
沈义伦稍稍一顿,但马上跪伏在地,他可不知道赵匡胤到底又要让他做什么事。
“即日加封户部侍郎沈义伦为黄河治水转运使钦差大臣,赐朕御用佩剑,领黄河治水大事,统筹各方。诏令各部、各地大小官员,沈转运使所到之处,如朕亲临,一应大小事宜,不得怠慢,违者斩立决!”
赵匡胤总算是送走了沈义伦了,他知道沈义伦虽然能力有所不足,但是做事谨小慎微,善于听取各方意见,又秉性公正,这样的人,做实际的事情可能不够,但让他做一个监管,他还是合适的,最少有了自己的圣旨,他敢于杀人。
最近,他实在是烦透了,五月初,唐文清被杀,至今都没有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到了五月中旬,黄河沿岸又普降大雨,一个月来,几乎没有放晴的日子,黄河沿岸多处堤坝被洪水冲毁,这可是建国以来大宋最大的一次水患了。
他自认不算是一个好皇帝,因为他知道,自己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只是,他又知道,如果自己的手上不沾血,那么,将会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死于非命了。好不容易将战乱平息了,也夺回了燕云十六州,他自认,自唐末以来,没人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黎民百姓。
眼下,除了远去西北的潘美和杨业之外,大宋一片升平,百姓得以安居乐业,盛世之景已显,却偏偏有这贼老天来与自己作对,让百姓受此苦难。他真的想如果可以,自己能够力撼这贼老天,让这贼老天也能够听自己的,该下雨就下雨,不该下雨的时候,那就好好的呆着。
只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自己力所难及的,眼下只能最大限度的减轻黄河水患带来的损失,让百姓不至于流离失所。
他亲自将圣旨盖了大印,给了王继恩,看着王继恩和沈义伦快步走了出去,自己则是站了起来,向着窗户边走去。透过窗户,外面雾茫茫的一片水汽,都看不清庭院里的那颗白梅树了。
赵匡胤伸出手去,从离着数尺的廊外屋檐落下的水流,顺着南风,竟是溅湿了廊下的地板,飘飘洒洒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