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想收回泉州大学,还想让工程学院的手艺人做官?”
这一下,连赵瑾都是有些不可思议了,历朝历代,何曾有听说过手艺人做官的?倒也不能说没有,故老相传的先秦,不就有方士以炼丹术成为秦始皇的宠臣的吗?只是,那些方士死得有多惨,却也是人尽皆知的。
“手艺人为何不能做官?”
“你不知道历代都是讲手艺人编入匠籍的吗?而且这些在籍的手艺人,大多数都是代代相传的,想要脱离匠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朝廷也有相应的规定,匠籍不得为官。”
“人为什么偏偏要分一个三六九等呢?以前身在匠籍的手艺人,大多数都没有读过书,自然是不能为官的。只是,工程学堂的那些学生又不同,他们不仅仅要学手艺,同时还要习文。”
“其实我们可以这样想,那些满腹经纶的书生们,他们难道不就是因为读了书,有了做官的机会了吗?那么为什么同样读了书的手艺人就不能做官呢?云清,你是否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历朝历代,短则数年,长也就数百年便要改朝换代吗?”
赵瑾有些不解的看着沈少奕,又看了一眼赵德芳,她知道自己这个夫君有时候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却也不知道他到底还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这样的话,能不能让芳儿听呢?她担心芳儿会受到沈少奕的影响,毕竟芳儿将来极有可能是要做皇帝的。
她想了想之后,终于还是选择相信沈少奕不至于太过分,芳儿虽然才十三岁,但也已经有了辨别好坏的能力了,那就让他听吧,实在不行再喊停,“你说吧!”
“有一个治国,却也要以武护国,国祚才有可能绵长,这其实就是说明了,一个国家光是有文人是不行的,而是需要文武双全。道理也一样,手艺人的手艺如果是武的话,那么读过书的手艺人也就等于是文武双全了。其实,我想说的并不只是手艺人,甚至还有种田的百姓,行商的商人,战场上的小兵。”
“这些人如果都读过书,又哪一个不是文武双全呢?我们不妨来说说市舶司好了,原来的市舶司都是由宫里的太监来做这个司正的,那太监懂得经商吗?懂得怎样协调官府和商人百姓之间的利益关系吗?”
“这就是有文无武了。你再看云清你选择的留绍錤留大人,他可不只是文武双全了,在这之外,他还懂得经商,这是留家的传统。泉州如今的蒸蒸日上,想必你也看见了,你敢说这其中留大人的功劳不大吗?你认为若是让一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太监来做这个司正,会有如今的大好局面吗?”
赵瑾默然,赵德芳也低着头在沉思着什么。
“其实,我说的想让手艺人做官,并不是说就一定只有手艺人才能做官,而是想说,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把固有的三六九等这种等级放下?为什么在文人面前,手艺人就得低人一等呢?为什么我们不能做到人尽其才呢?”
“就比如户部,户部里的许多官职都是科举下产生的文人担任,这些文人很多其实连算术都不精,若是能够让精通算术的人管理户部,那肯定又是另外的一番景象了。就比如有州县说要兴修水利,建一座大坝,上报朝廷需要十万贯,皇上就只能让户部拨银十万贯了。”
“可是如果这个时候户部有一个精通算术和水利的主官,他可以轻易的在脑中就有一个大概的预算了。比如大坝需要多长,多高?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和时日,马上就都在他的脑中了。他这样一算,明明只要五万贯就足够了,你为何要十万贯呢?”
“只要他当场提出来,那么,要么就是这州县的官员们想要贪污,要么就是他们算错了,这自然由皇上去分辨了。可是,你想过没有,光是这样的一个人,一座大坝就能给国库省下五万贯来,这大宋天下,又有多少事情需要国库拨银的呢?一年下来,国库可以省下多少银两呢?”
“而这样做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显而易见了,那就是往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于糊弄上官,糊弄朝廷了。不管他们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往后只要有什么事情,就都得先仔细的核算过后,才敢上报!”
赵瑾和赵德芳都只是呆呆的听着,好像沈少奕所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
“所以,如果想要解决这样的问题,那就是要彻底的改革原有的科举制,要完全放开,往后再也不是只有士子可以应考了,而是天下人都可以。”
这一句真可谓是石破天惊了,要改革科举制,要让天下人都可以应考,这在哪朝哪代都是不曾有过的。
“开科取士要的不仅仅是文采斐然,要的不仅仅是诗、赋、论,而是真才实学。为什么科举要考诗、赋、论呢?为什么就不能考考别的技艺呢?比如算术,比如手艺。诗、赋、论精通的,如果再精通算术,那是上等,可户部为官;如果再精通手艺的,那自然也是上等,可工部为官。”
“而单单只是诗、赋、论精通者,那是中等,就只能去做一些抄抄写写的官职了,比如修纂、比如侍读、舍人、大夫等等。只是精通诗、赋,连论都写不好的,那就只能列入下等了。这种人根本就不能为官,最多也就能做做私塾先生罢了!”
“如果只是因为某个人诗赋写得好,就让这个人有官做,那么,这些人平日里便只会去钻研诗赋,而不是去想治国良方,不是去想如何治理一方,如何让百姓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