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奕一直都是懵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件事情的起因,竟然会是周薇薇;韩熙载一直看着沈少奕,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林仁肇与韩熙载交换着眼神,眼中露出了犹豫和不舍来。
一时寂静无声,炭火上的水,就那样烧着,烧开的水,终于满了出来,流入炭火中去,发出滋滋的声音来,白烟弥漫,刺鼻的味道让三人同时咳嗽了起来,慌忙起身离开。沈少奕赶紧拿着湿布将水壶提了起来,放在了石桌上,跟着站在了上风处韩熙载和林仁肇的身边。
“先生,虎子叔叔,奕儿该如何做?”沈少奕此刻感觉到了无助,因为他的对手是皇上,是一个可以将他当做蝼蚁一般捏死的人。
看着沈少奕那无助的眼神,韩熙载嘴巴张了张,却是没有说出话来,倒是林仁肇在叹了一口长气之后开口了:“罢了,罢了!还是某来说吧!”
沈少奕从未见过两位恩师脸色如此凝重,他有些愕然的看向林仁肇,林仁肇又是看了韩熙载一眼之后,才开口说道:“奕儿,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马上离开金陵,去得越远越好!”
“什么?”沈少奕并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是想向两位恩师求助,从来都没有想到,两位恩师竟然会让他离开金陵。
“你没有听错,马上离开!”
“为什么?”
“因为你再不走的话,会连累到韩林两家的!”
“连累?”
“是的!只要你还在金陵,皇上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的存在,会连累到韩林两家上百口人,你非走不可!”
“虎子叔叔,这不是好好的吗?”沈少奕的眼眶都是红了,他根本无法面对这么严重的后果,都到了自己非走不可的地步了。
“你想得太天真了。第一,有一句话叫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早晚都会被皇后娘娘和周小姐知道的,你的存在,始终都是一种威胁,皇上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第二,余元死了,那是跟在皇上身边二十余年的老人,岂是说死就能死的。”
“我······”
“某可不想为了你一个人,将韩林两家所有人的性命都搭上,所以,你必须走!马上!”
沈少奕见到了韩熙载和林仁肇眼中的坚决,却是也终于想明白了,林仁肇这些话,并非没有道理。他扑通跪倒在地,声音都是有些哽咽了:“两位恩师,既然要走,就一起走吧!”
“奕儿,你未免想得太过天真了,皇上既然动了杀心,韩林两家的目标太大,岂是说走就走的?恐怕连这金陵城都是出不去的。倒是你和窅娘姑娘,只有两个人,目标小,还有走掉的机会。”
“虎子叔叔,我······”
“别说了,若你不想连累虎子叔叔的话,马上就走!明日早朝,你辞官的事情,某会为你办妥。另外,某与韩先生,会在朝堂上公开与你断绝关系。”
“什么?”
“只有你与韩林两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皇上才没有理由迁怒于人,这点你可明白?”
沈少奕颓然点头,如果到了此刻,他还想不明白这其中的严重性,他也不配是韩熙载和林仁肇的弟子了。
“具体的事情,某会让三哥去处理的。记住了,出城之后一直向南走,因为皇上一定会认为你北渡长江了。待去得远了之后,想办法离开唐国,不管是宋国,还是辽国,总之不能待在江南。还有,你我三人之间的师徒恩情,自此断绝,你好自为之!”
看着沈少奕无力的被林伯拉走,韩熙载叹了口气,说道:“终归还是我们害了奕儿,若是韩某不这般心急,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奕儿生性平淡,我们当初就不应该有让他涉及官场的想法。”
“叔言兄,你就别自责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只能希望奕儿吉人自有天相了,如此也不枉了我们师徒多年的情分。”
“贤弟真的认为奕儿会老老实实的离开吗?”
“不会!所以某才嘱咐三哥偷偷让人跟着他,三哥会处理好的!”
“奕儿是个重感情的人,林三又不能亲自跟着他,以免落人口实,恐怕还真不好办!”
“叔言兄别忘了,奕儿身边跟着窅娘姑娘,正因为奕儿是个重感情的人,所以,他一定不会丢下窅娘姑娘不管的。人一旦有了牵挂,做起事情来,便会思前顾后,碍手碍脚了,窅娘姑娘会帮上我们这个忙的。”
“说的也是!先不谈这个了,你我还是想想,明日该如何面对皇上的怒火吧!”
“皇上总不至于为此要了你我的性命吧?”
“那倒还不至于,最少皇上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让皇后娘娘和周小姐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往后,你我的日子也就更难了!算了算了,这都是你我自找的麻烦,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倒不如洒脱一些,到韩某的草堂去寻欢作乐如何?”
“叔言兄此言,正合我意!”
两人相视大笑,笑声渐去渐远。
······
从黄昏时开始,已经足足有十几辆马车离开林家了,从林家的后院里赶出的马车,帘布轻垂,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人,这些驾着马车的车夫,都是林伯从街上雇来的,只要有钱,去哪里都是无所谓的。
夜色降临,一条乌蓬小船从林家不远的一户人家的后门缓缓荡开,驾船的是一个老叟,难得林将军愿意给重酬,只是将这对男女送出城去,他自然是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