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初探(1/2)

第二节课是数学课，安老师性情温和，而且对数学成绩优异的戚天璞偏爱有加。戚天璞选择在这节课上佯装肚子疼，从而提前离开学校。

她脱下一中的校服，撑着那把明亮的红色雨伞在车站等着开往归安大学的公交车，寒风直灌进戚天璞单薄的毛衫里，她冻得浑身僵硬。

“妈，今天中午要抓紧排练班歌，可能就不回去了，我饭卡里有钱，就在学校食堂吃饭了。”

信息发送成功。

谎言和秘密永远相伴而生，为了守住秘密，就不得不编织一个又一个谎言来形成自以为最牢固的保护网。

戚从善虽在这里任教，但是戚天璞却从未来过这所学校，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这所学校。一进校门便看到了屹立中央的像，以此为中心通向四面八方的教学楼。此时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把伞在雨中移动着。

祁连胜是教育学院的老师，今天也有他的课，所以很大概率他会在教育学院的楼里。

戚天璞走过这栋教学楼里的每一间教室，终于在四层最西边的大教室里看到了正在激昂讲课的祁连胜。

他扭动着肥硕的身子，时不时激动地挥舞着胳膊，脸上油光满面，用一口极不标准的普通话大声地高谈阔论。

戚天璞从后门走进教室，坐在最后一排，冷冷地看着台上的祁连胜。旁边的同学不觉毛骨悚然。

“同学，地中海上学期把你挂了？”一个男生见戚天璞一直如此恶狠狠地盯着祁连胜，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没有，单纯不喜欢他而已。他之前的课我都逃掉了，就是因为不喜欢他。”戚天璞眨了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淡定地说道。

“不喜欢他就对了，这个老师啊，”男生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他人品不太好，有很多丑闻呢，而且啊，女孩子最好离他远一点，他作风不好。”

戚天璞作出惊讶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什么作风，我完全不知道啊。原来只是觉得他的课无聊。可以和我说一说吗？”

男生用更小声的声音说道：“虽然学校论坛里的帖子都被删了，但是我们很多人都知道，他对他的女学生提出不合理要求，反正啊，谁当了他的学生谁倒霉，活多工资低还有危险。”

“难道没有人反映这个事吗？”

“哪那么容易？他后台硬着呢，而且研究生毕业由导师决定，谁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忍一忍就算了。”

“也是，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得出口，只能吃哑巴亏了。”戚天璞耸了耸肩。

“即便说了也没什么用，有人试过，后果很惨的，而且这个事很难有证据。”男生也无奈地摇摇头。

下课铃响后，戚天璞便一直跟着祁连胜，直到人渐渐变少，她才开口喊道：“祁连胜。”

祁连胜转过身，疑惑多于生气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

“你还记得当年的女学生奕荣吗？”

雨还在下，就像在天地间织起了一张大网，谁也逃不出。

戚天璞的眼睛如深潭般深不可测，脸上却挂着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笑容，孩子般的任性和属于尘世的疲倦在她的身上和谐地共生着，彼此交缠。

祁连胜依旧一脸油腻腻的笑容，略微想了一下，说道：“我有过很多学生，你说的这位确实记不太清了。”

“记不清了？”戚天璞发出神经质般的笑声，“确实，人数太多了记不清也正常。”

祁连胜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尤其是那双眼睛，那里面似乎有着说不尽的故事让你忍不住靠近她，但又总是带着一丝嘲弄和骄傲让你畏惧她，像极了一个人的眼睛。记忆的音像重重叠叠，终于清晰地勾勒出了那张脸。

“你是……”祁连胜的瞳孔收缩，难以置信地说道，“奕荣的女儿？”

“是的，你现在想起奕荣是谁了吧。”戚天璞睁大眼睛看着祁连胜，似乎能将他的心事看穿。

“你妈妈让你来找我的？”祁连胜警觉地问道。

“当然不是，是我自己。我不过是想找到我的亲生父亲罢了。”

说着说着，戚天璞的眼睛里噙满了眼泪，诉说着万般柔情，让人动容。

“只是想找爸爸？”祁连胜犹疑地打量着这个喜怒无常的女孩，仍然一副很戒备的样子。

“别人都有爸爸，只有我没有。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的爸爸。”戚天璞做出伤心的样子，使劲地吸了吸鼻子。

当她咬着牙说出“爸爸”二字时，心头被耻辱的酸痛浸透。

祁连胜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戚天璞，脑子飞速运转着，当年的的事情已经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他还记得奕荣当时怨恨、冷酷、绝望的眼神，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插进他心里的最深处，偶尔的触碰，都会涌上一阵酸楚和寒意。

戚天璞一边抹着眼睛哭泣，一边悄悄打量着祁连胜。

祁连胜捕捉到了戚天璞狡黠的目光，发出无声的冷笑，敷衍道：“我不是你的爸爸，也不知道你爸爸到底是谁。这事时隔太久远了，我也确实记不清了。你若真想知道，可以去找警察叔叔。我接下来中午还约了人吃饭，下次再说吧。”

说罢，祁连胜便要转身离开。

戚天璞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一直握在手里的红色雨伞应声落地。

她几乎要冲山去大吼：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有分毫忏悔和愧疚吗？你就活得如此心安理得吗？你晚上不做噩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