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平看了一眼长宁,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跟着元容的脚步,一同离开了,让她睡会也好。
一出了寝殿的大门,慕平就喊住了走在前头的元容,元容对身边跟着的那名端着药丸的奴婢说了几句,那名奴婢便对着慕平行了礼,先行离开了。
元容转过身子,看着站在台阶上的慕平,笑脸盈盈,“小王爷有何吩咐?”却一副卑躬屈膝,假模假样的姿态。
饶是汀兰看着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更何况是慕平了,元容对慕平的敌意真的是太明显了,明显到很多人都察觉的出来,甚至明显到他们都不知道,这又是为何?
慕平自然心中也是知晓的,只不过他并没有在意,面对着元容望向她的眼神,开口说道,“姐姐这样有多久了,”却像是质问,像是在责备元容,责备她没有尽心尽力的照顾姐姐,才会让她变成现如今的这个样子。
“什么?”元容也是有片刻的诧异,因为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一向来任性妄为,毛毛躁躁,随心所欲,甚至徒有其表,实则怯懦不堪的咱们的长宁小王爷,竟然也会在关心自己的同时关心起他人来了。
“我是问姐姐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慕平加重了语气,似是要因为此事问罪元容的样子,不止是元容,连一旁的汀兰脸上也有一丝的惊讶,她从未见过慕平发过脾气,至少从未见过他对元容发过脾气,不管元容对他有多苛责,不管公主府的人其实一点也瞧不上这个小王爷,可慕平一直都对元容尊重有加,即便是在后来独立立府之后,也一直往公主府跑得很勤快,甚至有时还会在公主府再住上个十天半个月。
慕平许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缓了缓语气,脸色很不好受,“从前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如今怎么会成了这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就像个...”慕平没能把他想说的话说出口。
“就像个什么?”元容开口问道。
“就像个...”慕平一直没有说话。
元容看着慕平这般支支吾吾的样子,像极了他的人为,胆小懦弱,不堪一击,“小王爷是想说,公主如今就像个将死之人,对吗?”元容说完,突然笑出了声,嘴角满是极大的嘲讽,继续说道,“那小王爷觉着,公主又当如何?”
“姐姐她,我以为...”慕平的样子十分的心虚,声音也不自觉的弱了几分。
“小王爷以为什么?”元容却始终不肯罢休,声声质问起眼前的这个已经是一府的主子的王爷来。
“我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了,姐姐应当是放下了,也该放下了,不是吗?”慕平闪躲着眼神,飘忽不定,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准备接受元容的这番质问,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打算承认并承受这一切。
本来也就是与他无关的,不是吗?说到底还是我们牵连了他。
可真的是无关的吗?
元容从来都不赞同长宁的这番说法。
“这么些年过去了?放下?呵!”元容对着慕平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小王爷觉着这么些年是指太子被问罪的那些年,还是指凌府抄家的那些年?!亦或是皇后娘娘自尽于上阳宫!”元容一步一步的走向慕平,脸色生冷,眼睛里透出了血,“该放下的又是些什么!”
“元容?”慕平见到元容这个样子,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汀兰亦是害怕元容会做出什么来。
毕竟元容确实不比常人。
哪知,元容站在最低处的台阶前,透过慕平,她看的是慕平身后挡着的寝殿大门,想起的是里面躺着的那个人,和已经死去的那些人。
她最后还是没有抬脚往上跨去,应声跪了下来,说道,“小王爷恕罪,是元容冒犯了,”
慕平以为就这样结束了,伸出手打算去扶元容,刚刚弯下身子,元容却猛地抬起了头,字字句句的对着眼前近在咫尺,居高临下的慕平说道,“太子被构陷,遭到陛下问罪,太子府上下百余口人,全数问斩,牵连甚广,多少冤魂,至今流离失所,不得瞑目,当时小王爷还小,不知事,”
太子出事的那一年,慕平不过五岁,是个幼童,养在宫里,皇后的身边。
“凌氏一族,满门忠烈,陛下下旨,抄家灭族,数十万将士,血洒漠北,凌将军同少将军尸骨无存,小王爷亦是旁观者,不知苦,”凌家出事的时候,太子已被囚禁整整五年,凌家灭族,太子被杀,太子府被抄,皇后亦是没过多久选择了自尽,那个时候,慕平十岁,是个孩童,依然养在宫里,住在他的寝宫里,身边照顾他的是皇后宫中多年的老嬷嬷。
这些事,其实说来,真的如长宁所说的那般,同慕平本就无瓜葛,怪不得他,他亦是被牵连受苦的人。
可元容如何甘心!这如何能是毫无瓜葛!若非为了保全他,又何须如此!若非因为他,很多事情本不会发生,也不该发生!如今他以成年,却还是如此的不知事!不敢面对!
“这些苦这些痛,都是公主实实在在承受着的,是公主母亲,是公主兄长,是公主所爱之人,可他们亦是小王爷的母亲,是你的兄长,是照拂过你的人!”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挖在胸口的刀,滴在心底的血。
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日日梦魇,久久难忘。
元容含恨的落下了滚烫的泪水,清款了语气,开口说道,“元容不求小王爷能明白,只盼着小王爷他日能少说些无关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