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口水灌进去,那人的嘴唇砸了砸,眼皮似乎也动了动,妇人确信他确实还活着,顿时兴奋起来,招呼儿子:车!”
妇人心急火燎的将板车拉到管事的和尚面前,顾不得擦拭满头汗水,气喘吁吁地说:“师父,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还活着。\”
满脸肉拓油的肥胖和尚正坐在树下的藤椅上看着民夫们干活,身后站着两个泼皮帮他打扇,听到妇人说话并不惊讶,拿起小茶壶兹溜喝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还有口气?”
妇人道:“是啊,还能喝水呢。”
和尚一皱眉:“有口气也活不了,抬走埋了。”又对身后跟班道:“赶紧给我撵走。”
妇人惊呆了:“可是……你们是出家人啊……慈悲为怀……”
跟班抢上来,连推带搡将妇人推开,妇人无奈,只好拉着板车离开,来到计算工钱的地方,伸手想要一个竹筹,埋尸体是按件计费,一具尸体一个大子儿,可是坐在桌子后面的先生却一瞪眼:“让你拉尸体你拉个活人来,不给!”
妇人欲哭无泪,这世道是怎么了,难道救人也有错么,这些人还是大报恩寺的和尚么,怎么看起来都像是地狱里的判官一样狰狞冷酷。
“还愣着干啥,把人扔进去。”有人提醒妇人。
“可是……他还活着啊。”妇人道。
有那好心的人劝道:“大妹子,你就别自找麻烦了,好人都顾不过来了,还管死人,这人虽然还有半口气,但是救不活的。”
妇人低声呢喃着:“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她无奈的看着板车上的男人,默默地叹了口气,过来拽住他的肩膀想往车下扔,可是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当年也是被人家打到满脸鲜血,奄奄一息,活活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死。
妇人的手忽然停下了,过来帮她搭把手抬尸体的好心人纳闷道:“大妹子,你咋的了?”
“这个人还活着,咱哪能活埋人啊,和尚不管,我管!”妇人不知道哪里来的毅力,斩钉截铁的说道。
“大妹子,你失心疯了吧,这个人伤的这么重,就算医活也是个残废,再说你哪有钱请郎中啊。”
“总会有办法的。”妇人执拗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居然就这样拉着板车回家了,乱葬岗子上干活的人看了都叹气不已
……
拉面馆,柳迎儿依然独自枯坐,昨夜京城再浴战火,她又是冰雪聪明般的一个人,自然知道生了什么事情,元封没来,他是怕连累了自己。
门外站着相府的管家,是来接小姐的,当晚父亲就现了自己的出走,亲自带人找到了拉面馆,柳迎儿执意不愿回家,柳松坡也不强人所难,只是留下几个家人守候,自己先回去了。
相爷是个讲道理的人,他会用事实来教育女儿,她选择的道路是错误的。
柳迎儿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她知道抗争是无谓的,今后父亲再也不会让自己抛头露面开什么拉面馆了,坐在这里只是追思一下昔日的回忆罢了。
良久,柳迎儿终于从断壁残垣中走出,面色沉静:家。”
……
江北,岸边,一艘舢板搁浅了,元封和夏沁心筋疲力尽的躺在岸边。
昨夜他俩凫水来到江边,恰逢官兵追到码头,到处搜捕,两人不敢大肆行动,只能悄悄偷了一条小舢板下水,又顺手牵羊偷了几件渔家晾晒的衣服,趁着夜色连夜过江。
不巧这条舢板是漏水的,一边划一边往外舀水,还要躲避水师的搜捕,折腾了半夜顺流而下,终于登上了江北,也不知道究竟落在什么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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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沙地上歇了半天,元封终于缓过劲来,摇摇晃晃站起来,看看周围的环境,再检查随身的物品,身上只剩下一把匕,他叹口气,招呼夏沁心:“起来,该走了。”
夏沁心艰难的撑起身子,力图站起来,最终还是倒在地上,元封看她脸色不对,急忙上前将手搭在她的额上,滚烫。
“你病了。”元封道。
“没事,我能行。”夏沁心还嘴硬,却被元封拉了起来,背你!”
“才不要呢,人家自己能走。”虽然嘴上还在逞能,人却已经毫不客气的趴了上去。
元封的后背很宽阔,很坚实,夏沁心趴在上面觉得很安心,两人就这样沿着田埂往北走。
走着走着,夏沁心只觉得胸前湿漉漉的,低头一看,元封后背渗出血来,他背上的枪伤还没处理,受压便开始流血,夏沁心立刻喊起来,让元封停下。
元封半跪在地上,将夏沁心放下,两人对视着,互相望着彼此被血汗泥水弄花的脸,忽然都笑了。
“你受伤了,不能再撑了,得赶紧找郎中看看。”夏沁心道。
元封点点头,他很明白目前的处境,两个人伤病交加,又没吃饭,再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不是办法。
“你在这等我,我去前面探探路。”元封道。
夏沁心点点头,找了棵大树靠在下面,元封将匕交给她,然后蹒跚向前走去。
到底是长江沿岸,人口密集,走了几步远便看到一个小村子,炊烟袅袅,孩童在打谷场上奔跑玩耍着,元封慢慢走过去,在打谷场边坐下,一时间有些恍惚,他依稀看到自己的少年时代,在十八里堡的日子,就是这样和伙伴们一起玩耍训练的。
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外乡人坐在那里,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