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芙蓉花开。
只是这一年的秋末,除了神界枫夷殿里那开得扬肆意的芙蓉外,天宫处处也带着百花的香气。
宫娥们托着金镂盘子,各味珍果,四处忙碌。
“月华姐姐,这是做什么?”一名小宫娥在宫道边顿了顿脚步,急急忙忙地接过一方托盘。
“别多问!手脚麻利些,送去长公主殿下的枫夷殿里!这是她今日要穿的正品宫服。昨日成裳阁刚做好的料子,用的是最珍稀的长浣纱呢。”那领头宫娥蹙起眉头,不耐烦地说着。
长浣纱……神界的四大珍帛之一……
小宫娥眼眸好奇地睁大了,看着那清逸精致的纱料。许是平生也未见过这等稀奇的名贵纱帛,她禁不住伸手拈起一角试了试,而后嗤嗤地娇笑一声,“月华姐姐,这料子不就是穿着舒服了点么,莫不成只有皇室才能……”
“哪个殿的宫娥不知尊卑,敢在胡乱言语?”
蓦然地,小宫娥的嗤笑被打断,一道悠凉如水的嗓音隔空而来,有不似俗世女子那般媚态娇人。
众人寻着那清脆的嗓音寻望过去,一一噤了声,齐道,“弗离大人……”
粉黛肌里催寒玉,眉眼似有芍药生。
所谓春风美人一桃花,可若是这般形容她,倒让此话失了韵色。
只见不远处,水雾隔道,花枝低垂。
那被称作弗离的年轻女子一身墨绿长纱,徐徐地立在宫道正中。她的五官十分地精致,容貌生得肤白玉洁,眼眸清润。标致而带了几分五月芍药花初开时的艳丽纯洁,似是随时乘风飞去般,身形纤软,窈敷白烟。
她缓缓走近,腰间的芙蓉乳玉宫牌发出清脆的佩环之声,只是她的眼神有几分冰凉,看向那不知所措的小宫娥,开口斥责道,“长公主殿下穿的长浣纱,何时也成了你等随意可碰的东西?私下不知规矩,当初是怎么进得了宫的?”
“弗,弗离大人,都是奴婢没有教导好她,念在她初进天宫,您就稍微抬抬贵手,可好?”领头的宫娥知弗离话中有话,暗指自己失职,也就硬着头皮开了口求情。
“月华,你也是在这天宫二百余年了,该如何教导新宫娥自己明白。今日是长公主殿下领受代掌宫印之权的日子,无所空暇,就不追究了。”
弗离淡淡地开了口,似是警戒般,走上前仔仔细细地翻查了托盘上的长浣纱一遍,见是全无缺漏。她颚了颚首,清润的眼眸扫了眼众宫娥,甩甩衣袖,翩然离去。
“……”小宫娥看着那道墨绿色的身形远离,有些呆愕后怕,回过神来,忙向领头宫娥道着谢,“月华姐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
“好了好了,”领头宫娥挥挥手,“赶紧做事,弗离大人是长公主殿下的贴身大女官,日后她的教诲你多听受,少不了好处!”
“……是,是……”小宫娥不断地点着头,托着长浣纱便往枫夷殿去。
原来,这神官弗离便是神界里那位凶狠严厉的老神仙,伺候在她的主子,神界的长公主那,资质辈分都比这些宫娥们高了许多,偏生生得娇俏了些,故而教训起宫娥来便愈发不客气,免得难以镇住那些心思多的宫娥。
路上,如穿云流水的宫仆疾行而过,弗离走走停停,见着诸多品阶的仙神也不在少数,只是她的心总是有些放不下。
代掌宫印的权力……那是天上皇室女子最向往的罢。长公主一向不在乎这等东西,可这权力却偏是落到了她头上,也是让人担忧。
过了采集晨露熬煮茶水的承露苑,走上烟水一色的太炎池,弗离一路训了几位毛手毛脚的初来宫娥。她虽是有着管教天宫一众宫娥的权力,可那些初来的小宫娥的糊涂,实在让她一股闷气憋在心头无处可发,正要继续拐个弯道时,却看见前方隐隐约约的人影。
弗离稍稍往前,就见烟消弥去,那女子着一淡紫色的宽纱,面容温秀,朝她浅浅一笑,“弗离,殿下唤你去为她调粉。”
“应歌。”弗离听是长公主殿下寻她,匆匆地朝她打了声招呼,便与她一同赶向枫夷殿。
她认得应歌,自小便认得,应歌也是长公主的贴身大女官,只是她还人如其名,应歌,唱得一手好曲儿。所谓“檀板叠香,飞啭如莺,匪斯所响,环佩玉鸣。”怕是说的就是应歌那歌喉了。
随应歌进了枫夷殿的前庭,弗离便看见几个的教管嬷嬷叉着腰,瞪着那些忙得有些慌乱的小宫娥,那表情似是要将她们生吞活剥似的,吓得小宫娥们喧喧闹闹,一惊一乍,端着各色的赏赐不知往哪边走去。
前庭犹如沸开的水,咋咋呼呼和成了一团糊。
弗离刹那间脸色就不好看了起来,她这人最是讨厌宫里人没规没矩的时候,何况这里还是长公主歇息的殿,哪容得这般胡闹。
应歌也是明白,朝那几位嬷嬷拼命使眼色。可惜嬷嬷们怕是给气糊涂了,愣是没看见,只是冲着小宫娥斥责。
弗离眼眸里多了几分寒色,她清了清嗓子,拉长了脸便是颇具风范地开口,“这是什么地方?岂容得你们这般厮闹!咋咋呼呼地,吵到了殿下,可别怪本仙不留情面!”
“……”似乎同时约好了般,啅咂的前庭蓦然静了一静,那些嬷嬷与宫娥齐齐看向了弗离,顿时吓得如同束了手脚般,一动也不敢动。
弗离见状,冷冷地低笑一声,“怎么,这会儿倒是知道规矩了?”
“大,大人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