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着一眼,摄政王忽而捏紧了手中的茶盏。
他身子微不可见地绷紧了一下,随后极快地放松下来。只是那双眸子,却紧紧盯着宴中那个女子,深沉得带了几分暗涌。
那个姑娘……
那个他之前命归梧寻遍檀水城,找了许久的姑娘。
眉目芳华,窈窕神追。
可她有些不同他记忆里,引夕山上的那个墨绿长纱的女子,有着翩然的灵气,似乎随时都会羽化成仙。
眼前的女子,分明真实了许多,她手起一扇极其灼眼的桃花,纷飞的舞姿,带起一身美丽的色彩。
繁复的舞步,紧随那身桃花云纱,飞扬在空中。
她转手扣住的扇子,画着片片随时欲迎风而散的花瓣,而她的容貌,美若芍药盛开,艳丽纯洁。
他的鼻尖嗅到那等熟悉的香气,摄政王眯起眼眸,清清冷冷的眸光不入世间万物,却似乎唯独把她纳入了眼中。
归梧找了那么久都未找到,可如今,她倒是如此轻易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她究竟是何来路?
众人沉浸在这般精美的舞姿中,摄政王那双眸染上了几分复杂。
便是这般一个女子,识得那般精妙的变幻术法,连归梧也不及么?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收放自如的身影,眼前的纱衣花扇似乎已拆散开来,带点朦胧的色彩,如同漫飞的桃花,带着极为灼烈的气息。
王姬察觉了他的异常,妖艳的红唇勾起个诡异的弧度。
她怎么觉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如今却能连着看了几眼这个姿容出挑的舞姬呢。
在许多人的揣测与打量下,弗离跳完一曲,气息有些不平,她刚要退去,芜封便开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
凌厉妖艳的声音入耳,弗离闻言,学着那些奴姬一样不敢抬头,低着眸乖巧应道,“贱妾弗离。”
贱妾……
贱妾弗离。
好生刺耳。
摄政王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看向那个如今乖巧得有些卑躬屈膝的女子,忽而怀念起那引夕山上翩然灵动的姑娘。
他活了那么久,却还未见过有这么一个姑娘,带着如此干净纯洁的气息,有着翩然灵动的艳丽与肆意,一身墨绿麻纱,分外悦目。
可如今……
贱妾。
他一点不喜她这般称呼。
年少时,当他游历到姞城的时候,发觉那是个信奉神明的蓬莱仙境。而那漫山遍野,洋洋洒洒开满了一种花,生于山巅之侧,荒野之巅,四季常开,骨作霜华。
弗离花。
“弗有形乎?雪雀衔枝。离离北岭,骨作霜华……”
弗离花,弗离,那么美好的名字。
他不喜欢前面的称呼是贱妾。
可尊卑鸿沟摆在面前,众臣官员众目睽睽,一举一动都受礼数束缚。
摄政王只消顺了这个略微刺耳的名字,浅浅点头,微不可查地放缓了冰凉的语气,“起来罢。”
“谢……谢殿下。”
弗离低垂着眼眸直起身子,可听到这清冽微凉的音色,她的身子微乎其微地僵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