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迈步走近方才那越矩的宫娥，一手抬起她细腻的下巴，那双美目暗含警告，“你的这双眼睛方才在蟠龙殿里，装了些不该装的东西，尽早地……给本姑姑去掉。”
这般警告，还带了些威胁的意味在里面。
意有所指，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那宫娥明白过来，哪还敢站着，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无比，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凄凄切切地抓住哀求道，“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姑姑饶了奴婢，不要告诉王！……饶了奴婢罢……千万不要惊动了摄政王……”
惊动？
弗离嗤笑一声，“若说惊动，方才摄政王已然察觉了，许是他仁慈饶了你一命，你才能好生站在这与本姑姑说话。”
若按照残忍的做法，她的这双眼睛早就没了，哪还能安然无恙地在这跟她求饶。
弗离的面色冰冷得不带半分怜悯，“此次你自知失礼，去领个二十板子，休要再求本姑姑像今早那般饶过你。”
该打罚的时候，她可从不手软。
“……是，是！”那宫娥一脸惨白，却自知如今这处罚远比剜了眼睛要好上太多，她强忍着因恐惧而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颤抖着身子行了礼退下。
其他宫娥见状，心里也是慌得紧，闭了嘴巴索性什么话也不说。
“你们都看到了，”弗离转眸扫过她们一个个胆颤心惊的神色，一字一句严厉至极，“宫规森严，耳目众多。如今只是在我手里被教训，日后给其他贵人抓住了，你们越矩的下场，只会比她更惨。”
言罢，弗离看也不看她们惨白瑟缩的神色，一甩云袖，迤迤然地离开了。
是夜。
摄政王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放下手中沾满浓墨的狼毫笔，失神地抬眸看着诺大的蟠龙殿，空荡寂静。
近日来诸多事务要打理，心绪不宁，往日宫变时的情景他依稀又记起。
那些贪婪的畜生丑恶至极的嘴脸至死也在诅咒着他，沾满血腥的仇恨从泥潭深渊里爬上来，张牙舞爪嗜血啖肉，纠缠扰乱着他清寂的心。
正恍惚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耳边传来一个清冽平稳的声音，像是珍珠落入清潭那般清脆悦耳，干净灵动，瞬间打断了他飘忽的思绪，“严公公唤奴婢来添香。”
摄政王一怔，苍白修长的手无意识地微微扣紧，他抬起慵懒深邃的墨眸，望向殿下。
弗离一身墨绿色的长绦碧枝外纱，内里着了件素白的交领，腰间仔仔细细地绣着极其精致的芍药花瓣，一瓣瓣地随着她的走动似是要绽开一般。
明眸皓齿，冰肌玉骨，当真似仙山上的芍药化生成女子那样，丹唇媚眼，玉琢身姿。
摄政王看着面前这个娇柔似柳的宫娥，忽而脑海里又想起那日檀水城外那个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的老头子，还有引夕山上那个飘渺灵动的姑娘，冬节大宴上舞惊四座的舞姬，这个名唤弗离的姑娘，在他记忆中的形象愈发生动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