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真君喜欢桃花,云霓真君喜欢翠竹。
一十三峰中就有一片翠竹林,云霓真君独自在峰中时,就常常坐在竹林之中修行、研究些小机关,日子也就这么一天一天过。
自从秦惜微到了一十三峰,云霓真君时常将他带在身边,所以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翠竹林渡过。
舞丹阳不知道竹林在哪里,不过当时走的时候没问,这会儿自然不会再回去问的。
再说,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定要问才知道。
她故技重施,将那流云簪召唤出来,然后踩上去飞到上空,眼睛往下那么一看,便看到一处鲜翠欲滴的青竹林。
林中有两张长桌相对,秦惜微就在其中一张长桌面前,桌上摆着几样东西。
舞丹阳驱簪前行,在竹林前收了法器,然后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了进去。
秦惜微手中动作一顿,微微笑了起来。
舞丹阳走路的脚步声和寻常女孩子不同,有些像男孩子,但是,又不完全一样。她走路的时候背挺得很直,脚步踩得既稳且轻。如果她想的话,即便是踩在这样竹叶铺满的土地上,也能做到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林间传来有节奏的竹叶被压迫时的沙沙声。这声音与师父走来时不同。
秦惜微起身,抬头看过去的时候,舞丹阳就正好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了。
“丹阳。”秦惜微向她走过去。
舞丹阳点头,眼睛却看着他桌上的东西。
“在做什么?”她问道。
“师父命我掌握这些零件的构造,以及组合机关的技巧。”
舞丹阳走过去,手上下摆了摆,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坐到他的对面。
她看着那些零件,手有些痒痒。
秦惜微发现她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他发现自己喜欢看她这样淡淡的表情里,却挂着好奇的眼神,他早就发现,舞丹阳对于自己感兴趣的,好奇的事物,都会有一种很迷人的专注。
“想不想玩一下?”秦惜微垂下眉,声音变得很轻。
他的手已经把几个小零件都往舞丹阳那边推了过去。
他想到舞丹阳虽然对这些感兴趣,但还是把跟随云霓真君学习机关术的机会给了自己,心里便有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舞丹阳也不客气,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手指却很随意地点了点几个零件,将它们翻过来覆过去察看了一番。但是最后也只是把那些零件推给秦惜微,然后收回了手。
秦惜微有些意外。
他觉得舞丹阳既然能解开那把流云簪的机关,这些小零件的组装肯定是难不倒她的——她和自己从基础学起阶段不同。可是,她为什么又把零件推回来了呢?
“不想玩?”秦惜微将那些零件摆好。
舞丹阳摇摇头,道:“你会了吗?”
“还不熟练,需要多试几次。”
舞丹阳便点点头,道:“熟能生巧。”
“那你会了吗?”秦惜微没忍住,还是问她了。
舞丹阳没有回答。
秦惜微沉默了片刻,道:“其实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学习机关术。”
舞丹阳挑眉,缓缓道:“我会不会不重要。”
“这些零件的组装方法,师父让我先自行试探,然后又教了我两遍,给我一天的时间练习。”秦惜微将那些零件慢慢拼到一起,原本有棱有角形态各异的零件最后组装成了一个圆滚滚的木球。
“其实你知道怎么组装,而且,或许已经很熟悉了吧?”他脑子里又浮现舞丹阳用两根指头拨弄几个零件,察看它们四面八方的构造的情形。
秦惜微放下木球,看着舞丹阳。他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她觉得并不重要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却很重要。
舞丹阳看懂了他的坚持。
“我会的不是机关术。”她想了想,很坦白地回答道。
“可是你解开了流云簪的机关。”秦惜微看着她,眸底有几分暗沉。
舞丹阳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很介意流云簪的事情。”
她将那把流云簪拿出来放到秦惜微的面前。
秦惜微拿起流云簪,道:“你是因为这件事情才会被云炙真君惩罚的。”
舞丹阳道:“或许。”她顿了顿,“不过再来一次,我也会这样做。”
秦惜微发现,他用之前舞丹阳教的办法却没有办法打开流云簪。
他惊讶地看着流云簪,然后又看向舞丹阳。“你改了机关?”
“我不会改机关。”舞丹阳道,“而且,所有的机关都能被打开。”
秦惜微细细想了想,没太懂她的意思。
“那又如何?而且,为什么用之前的办法没有办法打开呢?”
舞丹阳似乎笑了一下。
“因为,它没有机关。”
“怎么可能?”秦惜微将流云簪仔仔细细看了又看,“还是,你毁了机关?”
“云霓师叔制作的机关精巧,一旦毁坏,整个流云簪簪头都不可能保留下来。”舞丹阳道。
秦惜微执着地又找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机关。
舞丹阳在这时缓缓道:“你看,惜微,你比我适合学习机关术。”
秦惜微一愣,心神从那流云簪中收回来,看着她,道:“丹阳,为何这么说。”
“因为你相信机关。”舞丹阳从他手中拿过流云簪,收回了袖中。“而我,不信。”
信则有,不信则无。
舞丹阳不相信可以打开的东西,因为只要有办法,它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