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黄道吉日!”
这没有问题,太祝点头认同道:“诺!”
“明天也是黄道吉日!”
这个,太祝可没有底气说了,因为没有测算过。茫然的看向说话的这位大佬,感觉如同站在一座被鬼斧神工雕琢过绝壁前仰望崔巍,那种扑面而来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
“后天也是黄道吉日!”
太祝彻底凌乱了,后天不过是个普通的日子,因为国君要斋戒,太祝还特意卜筮过,这没有错。太祝刚想开口,就被坐在他对面的列御寇用眼神给吓住了,心中的苦楚就如同醋坛子碎在锅里,一口汤下去,五脏六腑都泛着酸水。可太祝存在心底里的话,就那么一句:“欺骗神灵是要被降临灾祸的过错。”
“列神仙,这日子……恐怕。”
“怎么,老夫会算错?”
面对道门当代执掌牛耳的大佬,太祝也被问住了,他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道门的研究范围很广,但不管是那个学派的道门,卜筮,算卦,推演五行之类的学问,仅仅是道门入门的基础和旁门左道的分支而已。
可这些东西,已经是太祝所掌握的极限知识。
可以说,列御寇和卫国太祝的身份就像是老教授压制了小学生一样差距巨大,而这种巨大的差距,让太祝瞬间自信崩塌,开始自我否定起来。
王诩看着列御寇欺负太祝,都有点看不过去了,他咳嗽一声,对太祝说到:“卫公是否要斋戒?”
这不是秘密,至少在帝丘城内的官僚之中不算是秘密。虽说王诩不是卫国的官吏,但他士大夫之间的关系很深,甚至他只要愿意,帝丘城内权势最高的六官都会给他开方便之门。太祝心说,国君斋戒之前可是由他卜卦之后才选定的日子,他自然没有不清楚的道理,于是爽快的点头道:“唯。”
“既然太祝知道国君要斋戒,那么必然知道国君斋戒的目的。”
王诩笑着问道,似乎有点点拨太祝的意思,可又不着痕迹的让太祝自己去体会。
而太祝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边子白。国君斋戒可不就是为了拜将吗?而边子白担任卫国将军,要是之前的身份肯定不够,可是被熊肥指证之后,边子白的身份就水涨船高起来。楚王之后裔,作为上国,边子白在楚国是有继承阳城君爵位的可能。一旦继承了在楚国贵族之中,地位崇高的阳城君,在楚国官场至少是个下卿的身份。
而下国之上卿,在上国只能是上大夫的身份。
如此一来,边子白出任卿一级别的官职,也就顺理成章了。
别以为上军主将这个官职身份很高,卫国国内的士大夫一定会争夺。实际上,这是一个颇为不受待见的官职。主要是因为卫国士大夫都不善于征战,尤其是还知道年内就有可能和赵国交战,且没有魏国出兵帮忙的情况下,更是没有人愿意担任这个官职。
南丰作为南氏家主原本是领上军指挥的公族,加上戚邑首当其冲,成为赵国攻击的目标,没办法躲过去,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现在有了边子白,他自然心安理得退下来,说是让位贤能,真正的原因恐怕是面对赵军他也心里没底。
太祝脑补了很多错综复杂的细节之后,觉得有点不太妙:“王夫子的意思是?”
“你如果惹怒了边子白,耽误了他的婚礼,自然会让边子白不高兴。”
太祝太明白了,任何人被一个碎嘴子破坏了婚礼的喜悦,都不见得会笑出声来吧?
然后王夫子继续说:“少年人的心情如同六月的雨,十二月的风,哪里有什么定数?你确定自己能够承受住这多变的季节吗?”
很多话王夫子自然不敢当着列御寇说出来,毕竟他能够用武力,名声,诸如这些实力来让边子白屈服。同样的列御寇也有这份实力,要是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六十岁的老头子掐架,谁敢劝?
王诩就差没有将自己作为反面教材,指着太祝秀逗的脑袋,嘶吼一番。
他心说:就你这样的还想着跟边子白斗?
太没有眼力见了。
太祝也是官,虽然不大,但是作为大宗伯府的属官,他接触都是朝堂内最顶尖的秘闻,虽说自己没有存在感,可架不住听到的小道消息实在太多。人知道的秘密越多,动不动就会变得神经质,甚至疑神疑鬼起来。
“老大人的意思是?”
“我没有意思,只是想要告诉你,万一有人对卫公说,太祝能够沟通神灵,对战争有益,让你带兵和赵军交战,你到底去不去?”王诩的耐心一直很差,自从他不当官之后,脾气见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的名望已经不需要小心谨慎的发表言论。
同时无欲无求,没有了仕途的羁绊之后,他发现人生的状态是如此的美妙。
说白了,就是想怼谁,就怼谁。
就连天天骂卫公,卫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一方面,他是士族的代表,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另外,王诩个人的人脉也不简单,卫公不敢杀他。最多不让他在卫国当官,可王诩出仕成名,就压根没有占到卫国的丝毫便宜,卫国的官职他压根就看不上。
太祝这才明白,自己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幸亏王诩提醒的早,要不然,他就凉凉了。边子白的心眼……据说很小。
真要是传出去太祝故意为难边子白,到时候打仗的时候太祝他老人家被征召了,肯定要完蛋啊!
太祝不过是下大夫的官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