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妇科圣手,秦越人很绝望,而作为当代医门的门主,他认为自己有必要远离危险。可是如今还有一道难关没有过去,他恐怕在短期内很难离开赵国的宫廷。
“情况如何?”
太子种收敛了脸上的悲戚,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有野心冲击胸膛的炙热,也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当然淡淡的悲切也混在其中。只不过内心太丰富,恐怕让人难以看出来。
这话秦越人就很难开口明说,他能说赵章快不行了吗?准备后事吧!
秦越人真要敢这么说,赵种就敢杀人。反正留着你也没用了,杀了还能泄愤。
就说话的功夫,秦越人额头汗涔涔的,如今是冬天,这汗多半不是热出来的。斟酌了很久,秦越人才开口道:“太子殿下,君上急火攻心,需要静养,然后辅以补气之药,佐以针灸,半个月之后就有起色。”
“如此,好好照看君上。一切用度,让宫中府库支应。”
太子种不是没有想过赵章突然不行了,可是既然在邯郸颇有名望的医师秦越人说有救,就自然有救。再说了,这时候,赵章不能死。赵章别看整日里醉酒,也不理朝政,可是在诸侯之中,赵国的边军,邯郸的禁卫,都不是赵国能够抗衡诸侯的力量。只有赵章,赵国的国君,联合楚国挫败了魏国和齐国进攻的赵章,才是赵国的中流砥柱。
太子种虽然在赵国已经很有权势,但是在诸侯之中,谁也不会把他当一回事。一旦赵章薨毙,赵国的天就要塌了。更何况,边军在卫国的作战并不顺利。如此内忧外困的局面,赵国想要一方面稳定国内的矛盾,另外一方面需要对外征战有所斩获,恐怕千难万难。而赵章就是他太子种头顶上了一颗参天大树,一旦树倒了,对于太子种来说,他就没有任何庇护。
纵然太子种很有信心,但是这些信心是建立在赵国对外扩张顺利上的。一旦扩张不利,被人看到了赵国的虚弱,魏国会置之不理?
“殿下,君上唤你进去。”
走进大殿之后,殿内弥漫着浓厚的草药气味。这才这么点的功夫,赵国的宫廷药师们就恨不得将宫中府库内的草药都搬到蟾宫之中,好显出他们对国君疾病的重视。
“父亲。”
赵种跪在赵章的榻前,心头颇为不平静。他这个太子,竟然等着大司马嘱咐之后,才被赵章召唤进入大殿之内。这让他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似乎他的父亲赵章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可惜,他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儿,等寡人大行之后秘不发丧……”
赵章一开口,就让赵种吓的哆嗦起来,惊恐万分道:“君父,何至于此。刚才秦越人已经说过,半月就能恢复如初。”
赵章费力的抬起手,摆手道:“寡人的身体,寡人如何会不知道?没有那么久了……寡人就是后悔,这天下的人才,小瞧了一个边子白。恐怕庞爰这一次,输的一败涂地的可能性很大。阳城君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谈论国事,太子种心头的忧伤下去了不少,可是,他署政已经有好几年了,对于人才起码的认知还是有的,但他并不看好边子白,反而开口为庞爰说话。这不是他信任庞爰,而是处于对赵国军事实力的自信:“父亲,儿子不明白。边子白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战场厮杀,他能比得过庞爰?再说了,就算是庞爰征战受阻,可毕竟我大赵雄师有五万之众,他上军才几个人?能够击败庞爰不成?”
“打仗看人,再看兵。统帅强大,兵力不足,并非就弱。昔日孙武三万吴军破楚国二十万大军,难道是楚国没有决战的雄心?运筹帷幄,制胜于千里之外,才是一个帅才。可惜这样的人太少了,寡人这辈子只有见到过一个,或许边子白将来也有机会成就吴起那样的成就。但即便如此,庞爰也恐怕难以对付如今的边子白。这是天赋,勤能补拙,却不能补足天赋的差距。”
“所以,寡人会下一道君令,命令边军退兵。如果……如果……真的战事危险到连退兵都不能,我儿不要怜惜财帛,将俘虏全部赎回来。”
赵章靠在榻上,仿佛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起来。对于前线的战事,也能洞悉到毫发之间。可惜,这时候发现连他都觉得已经晚了。
见儿子想要继续说服他,却被他制止了。
赵章继续道:“你不要说话,听我说。此战之后,我赵国必然损失巨大,对魏国的威胁荡然无存。这时候,外援就很重要。齐国虽然在邯郸之战之中,成为魏国的盟友。但是齐侯并不会安心成为魏国的附庸,如今赵国式微,齐国必然担心赵国无法抵挡魏国的兵锋,这时候该赵国和齐国建立邦交,确立联盟的时候了。你派遣得力的辩臣出使齐国,告诉齐侯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就会明白。并且脱离和魏国的盟友阵营,暗中资助赵国。”
太子觉得这话有点匪夷所思,赵国去年刚刚揍过齐国,难道就凭借四个字,就能让齐侯放弃对赵国的仇恨?
齐侯有这么贱吗?
这话听起来感觉就不太现实。
可是这是赵章说的话,他根本就不敢反驳。只好盯着记录的太史道:“都一一记录下来,不可遗漏。”
赵章继续道:“赵国崛起还有一次机会,吞并卫国不成,确实会让赵国延缓崛起的时机。但是魏国也并不是无懈可击。只要魏侯和寡人一样,突然暴毙……”
“父亲!”
“听我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