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弦淡淡道:“我原以为,今儿个霍管家就要带着三小姐上船,离开临江了呢。”霍方愤然一捶桌面,登时便有大片的灰尘腾起,“别再说了!”
“怎么,三小姐又不走了么?”
霍方在怀里摸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找出来,索性连西服一块脱了,发泄似的甩在椅靠上,“我一早便收拾好行装,买好船票在码头等她,等到船都快开了,她才差人送了一封信来,说她尚未考虑成熟,还不到成行的时候,我一气之下,便撕了那信扔到江里去了。你说,我就这么不得信任么?”
素弦道:“你也不必动太大肝火,上次逃婚的经历给她留下了太大的阴影,她再不是冲动的小女孩了,顾虑的也更多些。”
霍方目光阴鸷,愤愤地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一厢情愿了,反倒自讨没趣!我早就想过,如果她实在不愿意跟我走,那就不要怪我不仁义了!”说着,眼里闪过一抹凶光。
素弦不禁感到一丝寒意,“你打算怎么做?”
“我需要与你合作。”霍方突然急切地盯着素弦,“在那座深宅,我们永远是一条阵线的,对不对?你一定会帮我的,因为这对你而言,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素弦默默缓了口气,“且说来听听。”
霍方道:“我知道,那天老爷把你叫去书房,一定把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传给了你,是么?作为我为你保守秘密的回报,我要与你共同分享那件东西。”
素弦暗吸一口凉气,“何以见得?”
霍方脸色严肃,却显得自信满满:“别看霍彦辰成日病怏怏的,连路也走不了,凡事都是太太在出面,其实整座霍府,当属他最老谋深算,心思也掩藏得最深。在他两个儿子之中,他最看重的就是大少爷,所以霍府最重大的秘密,也一定会传给他。然而以大少爷的秉性,他断然不会独享,霍彦辰只能另寻他人。较之大少奶奶,他素来看重你,加之你那日见了朱翠,神色紧张,我想,我的判断不会错的。”他并不放过她神色间每一个细微的变化,说:“怎么,你会犹豫么?”
当日霍彦辰那只把盒子交给素弦的时候,告诫她不能随意打开,也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包括裔凡。然而,那盒子已然引起了霍翁氏和姜凤盏的猜疑,现下,原来这个霍方也对它有所图谋。
她思忖了片刻,说:“这件事情可是非同小可。如果我答应了你,你拿什么来回报我?”
“我拿到了密室里的宝贝,就会永久性地在临江地面消失,你的秘密会永远被我烂在肚里,这还不够么?”霍方立即答道。
素弦一怔:“你是说,那个盒子跟宝贝有关?是什么宝贝?”
霍方道:“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发现,在霍彦辰的书房有个隐秘的机关,通过书架上一本不起眼的书来控制。据说,霍家珍藏的所有古董都锁在里面。可惜,我几次潜进书房,打开机关,却被一道坚固的铁门拦住。如果我猜得没错,那盒子里十有八九便是密室的钥匙。”
素弦觉得有些可笑:“若是你的宝押错了呢?”
霍方面色坚定:“十天以后便是五月,商会按例要改选会长,到时候霍彦辰和霍翁氏都会出席,我会趁他们不在,不惜一切代价打开密室,拿走宝藏。”顿了一顿:“只是,这一切都少不了你的帮忙。”
“我可以帮你。”素弦道,“但是,我也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只要我能做得到。”
“很简单,帮我想个办法,除掉姜凤盏。”素弦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冷如冰。
“恕我直言,”霍方嘴角微微上扬,“凭她简单的头脑,根本无法对你构成威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正室的名分,对你有那么重要么?”
素弦咬了下唇,恨恨地道:“她设计给二少爷和我下了合欢散,用心何其毒也!”
霍方目光一闪:“哦?难不成她的计谋得逞了?”
素弦瞥他一眼,冷冷道:“我怎么可能让她随便得逞?不过,头脑越简单的人,无知者无畏,枝节便越要横生。她既然狠下心来这样害我,我必须要她付出代价。”
“那么——”霍方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我们就分头准备吧。”
这晚,素弦取出了深藏已久的神秘盒子,伏在梳妆台仔细地端详。左看右看,也不过是个精致贵重的盒子,只比寻常的戒指盒要厚了一些,可是,依旧找不到可以打开的地方,就像设计者在造这盒子之初,就没有设计开口似的。
她虽然恨透了霍翁氏,却对霍彦辰有着不同的看法。她总觉得,他满是善意的目光里,倒和一般的慈祥老人有着明显的不同,隐含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复杂物质。整个霍府,除了裔凡,也许只有这位老人是从心底对自己好的。她总是不停地纠结着、矛盾着,如果连他的信任都要辜负,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害了玉蔻,牵连了金萍,她还要再次出卖自己的信义么?
与往日一样,每当夜阑风静,想要抉择、却又无从选择,复杂的思绪再一次萦绕于她的心间。
翌日,暮光熹微,将破败的院墙镀了一层金黄。霍方保持着一贯的姿势,负手立在窗前,表面上是云淡风轻,然而怀表的秒针每走一下,他背在身后的拳便攥紧一分。
小院的门开了,一个素色旗袍的女子匆匆进来。她摘下头巾的那一刻,他收紧的目光方才舒缓开来,目视着她走进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