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到一旁有人唤了一声:“霍三小姐。”
咏荷转头一看,面前气度谦和、文质彬彬的俊朗男子,正是她曾经的订婚对象——谭家大少爷谭酩修。
咏荷有些惊讶,“谭少爷,你……怎么来了?”
谭酩修笑道:“我是来专程来码头送霍小姐一程的。我说过请你给我时间,我会用行动证明我的决心,却没想到这样快,你就要到英国去了。”
咏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谭大少爷,我……”
谭酩修笑得很坦然:“霍小姐不必有什么顾虑,这本就是缘分,既然缘分不到,却也不可强求。霍小姐,在临别之际,谭某谨祝你一路顺风!”
咏荷抬眼去看,他的笑阳光温暖,目光干净澄然,自己心里自然也暖融融的,方才的离别的难过也一扫而空,大大方方地伸过手去,“谢谢你,谭少爷。就算只做朋友,能碰到你这样的人,是我霍咏荷一辈子的荣幸。”
咏荷踏上了去往江口的客轮,她最终摆脱了包办婚姻的命运,向崭新的生命旅程进发而去。裔凡觉得心里忽然间明朗了许多,却又夹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回首望去,这一座临江而建的城市里,该离开的,不该离开的,居然都不在了。只剩下自己,重复着忙碌而庸常的日子,明明早就习以为常,却在猛然间发现,对于这样的生活,自己已然开始不习惯了。
这日霍氏洋行二楼的办公室里,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客人,带黑框玳瑁眼镜,手提黑色公文包。此人名叫古岱堃,是一名经济方面的资深律师。
裔凡客气地将他请到会客厅,唤伙计上了茶来,问道:“古先生,相关的证据和材料,你可准备好了?”古岱堃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只文件夹来,“霍先生,请您过目。”裔凡一边翻看,古岱堃一边说道:“您交代留意张晋元的各项举动,我们的人已经查到一些情况。张晋元竞选会长失败以后,果真开始了其他动作,目前我们发现,他与几个日本人交往甚密,而且这几个日本人并非在本地经营。”
霍裔凡道:“我果真料想得没错,他开始铤而走险了。”
古岱堃道:“确实如此。据我观察,他应当是利用自己的首席股东地位,越过煤矿成立协议的条款,将煤矿的一部分股权转让给日本人。这样,他不仅可以从经营状况不善的煤矿抽身出来,还可以得到巨额的利益。此外,倘若两国交战,他也可以从中得到庇护,可谓是用尽心机,为自己打算。”
霍裔凡淡淡一笑:“转让股权,需要政府机关的批文,他有把握拿到么?”
古岱堃道:“据霍副总长提供给我们的材料,张晋元曾经花费巨大代价,贿赂龚啸天和督军代表贾荣承等人,力求得到商会会长位置。据我推测,他既然没有成功当选,应当是以此作为要挟,才可拿到政府的批文。”
霍裔凡道:“既然如此,我们就静待好戏上演吧。”
半个月后,在临江城一间装潢考究的日式茶楼里,二楼最大的雅间,中间放置一张梨花木的长矮脚几,一边坐着几名身穿和服留着小胡须的日本人,另一侧则是张晋元等人。
水口敬一面带微笑,用生涩的中文道:“我们非常满意,与张先生的合作非常愉快。合同签好后,我们将邀请张先生观赏我们的国粹——优美的艺伎表演。”
张晋元亦是满脸堆笑,正欲在面前的文件上提笔签字,门突然被拉开,一行陌生男子强行闯入,打断了签字仪式的进行。
正在众人发愣的当口,先前闯入的几人分立两边,最后信步走进来的,正是一脸沉静的霍裔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