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她已然意乱情迷,他的狂热像一张严密的网将她紧紧包裹,由不得她反抗,容不得她喘息,她的双眸渐渐迷离,几分惶恐又带着几丝沉迷,在他宽厚的胸膛中她几乎就要沦陷了,却在那一刹,她突然心弦一绷,一把便将他推开。他亦是迷乱着,神情恍惚,那股力量却叫他瞬间清醒。脑中便如同敲响了一口鸣钟,钟磬声声,将他的理智从纵情释放的边缘拉了回来。他手指颤抖着,怔怔忡忡地松开她的肩膀,他感到她的身体如是薄絮一般,一碰就飞花般散去似的,不敢放开,也不可界越,手指就那么一直悬着……
她是他心中圣洁高贵的雅典娜,他竟然就这么对她,他太过激动,以至于一时控制不了自己……他懊恼至极,用力地拍了下头,倏地站起,走到船舷上双膝跪伏着,低下头捧了一大捧清冽的江水,像严厉的惩戒般,兜头浇下。
“裔风……”他的痛苦她亦是看在眼里,她心里难过,低低地唤了他一声,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听清。
他低着头,水滴顺着他的发梢、侧脸不断淌落,他的眼睛里亦是蒙蒙水雾。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里掏出丝帕,战战兢兢地,向他的额头触去,那帕子凉凉滑滑,是珍存在他记忆里初恋般美好的感觉,然而他却如触电一般,倏地向后一躲,倒吓了她一跳。
她定了定神,仍是柔声唤他:“裔风……”
但是他偏过身,极力避开她的视线,低沉着声音道:“对不起,我……需要冷静一下。”
她默默地起身,到船头去,拉起一支船桨,将小舟缓缓划动起来,只划了不多时,胳膊就酸痛了,霍裔风移身过去,从她手里接过那支船桨。
他们一路无言,默默地上了岸,他甚至不敢再看她,她亦是低着头,满腹心事地走着,他只好仰望天色,这会儿似乎连星光都黯淡下去。沿着河堤走了漫长的一阵,他的汽车就在那片林子的外围停着。
他帮她打开车门,送她上去,关上车门,冲司机老刘做了个手势:“送张小姐回洋河公馆。”
老刘讶然道:“二少爷,您不一块儿回去么?”
霍裔风微一点头:“我今晚就在别墅住。开车小心。”
车子缓缓发动,素弦透过后窗看去,他双手插兜站在原地,凝望着她的车子远去的方向,辽阔苍茫的绿堤上那个人影显得那样渺小,又那样落寞,很快就掉落在她的视线之外。
她疲惫地下了车,公馆前厅的大圆吊灯还亮着,前台的赵管事抬头瞅见她,顿时一脸如获大赦的表情:“张小姐,您可回来了。”
素弦点点头:“赵大叔,谢谢您给我留门。现在几点钟了?”
管事的道:“将近凌晨了呢。张先生特意关照,让我在这里等您。”
她心里突然就着慌了,下意识地摸了下额头,还是有着些许凹凸感,上次被他的扇柄砸到,疤痕还没有完全脱落。她深深地呼了口气出来,还是拖着疲倦的身子上了二楼,青苹开了门,嘴角得意地一勾,转头便冲屋里喊:“大少爷,我们家小姐回来了呢!”然后意味深长地丢了一个眼色给她。
“你还知道回来?”张晋元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香烟,如是判官一样在沙发上坐着,两只眼睛透出利刃般的寒光,他素来都是这般训她的,这一次,却森冷得叫人不得不心颤!
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她拎着手包在门厅里站着,脚下不知怎的就是不敢动弹,只盯着地毯,小声道:“对不起,哥,是……霍总长约我出去,所以晚了些……”她心里砰砰乱跳,手指不安地绞着皮包带子。
“霍总长,哼……”他木木然地冷笑了一声,眼珠转了一转又盯住她:“你不是霍家大少爷请出去的么?怎么,这一晚上收获颇丰么。”
青苹端了咖啡放在红木几上,插话道:“大少爷,我们小姐这么能干,您该奖赏她才是。”
他们主仆二人的口气就像是在调笑一个风月场上的妓女,她顿时感到屈辱和愤恨,抬起头,锐利的目光便朝那个抱起手臂,正等着看好戏的女人身上剜去。
“怎么,她说的不对么?”他手里把玩着一只黄灿灿的怀表,这会儿语气倒是缓了。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把所有的委屈都囫囵咽下,然后平和地说道:“霍裔凡请我喝茶,劝我和霍总长分开,我没有答应他。后来从茶楼出来,碰上了霍总长,他邀了我出去。”
她觉得自己这样说再简单不过,然而却不知是哪一句话彻底触怒了张晋元,他猛然间从沙发上跳起,将那怀表狠狠摔在墙角,那怀表登时便成了两半,他像只狂怒的猛兽一样冲了过来,一只大掌凶蛮地抓住她的后脑,她的头剧烈地震荡然后向后仰去,那两个金属片子还在墙角乒零作响,他怒不可遏,血红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她,吼道:“说,你和霍裔风去哪里了?你就这么轻贱自己么?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全都抛到脑后去了?他许你几寸好处,说几句甜言蜜语给你,你就彻底投降了,掉到他的陷阱里出不来了,是不是?我张晋元是怎么栽培你的,我投了万千心血在你身上,你就这么和他睡了,立马就一钱不值!现在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现在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赔钱货!”
她被他这一连串狂风骤雨般的斥责震晕,甚至腾不出心思去害怕他的暴戾粗野,也没有意识去想该怎么回答,只是眼泪扑簌簌地流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