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裔风道:“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是他?素弦不禁有些着慌,难道他一直在跟踪自己?她强迫自己突突的心跳安缓下来,便从墙后走出,他正对着这个方向望着自己,黯淡月光下,他的目光显得深邃而清幽。
她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眼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心里便如同揣了面小鼓在敲。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他道。
她眉眼半低着,只看向他的衣领,“你在干什么,我就在干什么。你难道不是一早便在盯着我么?”她转了身,便要往回走,他却一把拉住了她:“素弦,我有话想问你。”
她突然觉得很烦躁,奋力去挣脱他,却没有甩开他,却不知自己突然从哪里拾回了勇气,就挑眉看向他:“瓜田李下,自当避嫌的道理,难道二少爷不懂吗?白日里我遭爹娘冤屈,你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喝茶,根本就没抬过眼。我原想这道理,二少爷您是明白得相当透彻了。现在看来,难不成你做的只是表面文章?”
“素弦,”他眼里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情绪,“素弦,难道我们之间,就一定要装成陌路之人,才能继续在这座宅院里生活下去么?”
“你为什么不去南洋?”她忽然很是愤慨,质问的口气道:“只要你离开了这里,所有的人,就都不必纠结了,不是么?我叫你大哥劝你离开,为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你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来,你和我——我们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别别扭扭地过活,你觉得这样很幸福,你很安心,是吗?!”
“不,”他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只手仍然攥在她的手腕上,他感到她在微微地发抖,就用力攥紧了她,“素弦,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回到这里,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
她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倒霉透了,似乎所有的人都在逼问自己,将自己逼向崩溃的边缘,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和危机感,排山倒海般的压了过来。
她目光苍然坠下,“你问吧,尽管问吧。”
他嘴唇嚅动了一下,沉声问道:“玉蔻——她是怎么死的?”
她心间陡然一颤,似是被什么东西重重震荡了一下,她根本不敢相信他所问出的话,恍惚间怔忡着,他忽然抓住了她的肩膀,强迫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语气里带有一贯不容置否的态度:“你告诉我,玉蔻究竟是怎么死的?她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她只是迟疑了一瞬,目光忽然凌厉地盯向他:“你找到证据了?那个女人的死,为什么会跟我有关?”
他目光里透出一丝隐淡的绝望,“素弦,你变了,变得我不再认识了。”
“你从来没有彻底地认清过我。”她装作释然的样子,嘴角淡然一勾,“你若是找到了证据,就把我带走好了,根本不必顾及旧情。倘若仅是怀疑,那么我明确地告诉你,玉蔻是你手下的狙击手射死的,她的死,是你霍副总长的责任,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转过身去愤然地走掉,他木然地站在原地,心里涌上一股令人窒息的痛感,仿佛一块脆弱的玻璃轰然碎裂,落下满地数不清的残片,他很想请求她,不要用那样地眼神看着自己,他最不想做的事,就是怀疑她,哪怕仅是一丝微细的疑点,他都不愿联想到她的身上。
他僵硬地站着,突然感到苍凉和绝望劈头袭来。是的,如果他不是在粮行仓库的废墟里发现了不寻常的疑点,而她又那样巧地出现在了玉蔻的身边,他又怎么会去怀疑她呢?
他此次回来的目的,便是为了暗中调查有关玉蔻案子的线索。可他不想那样,不想在暗地里观察她,调查她,于是索性直截了当地问她。
然而,终于问出了口,又能怎么样呢?
一阵寒风掠过,几片梅瓣纷扬在眼前飘落。拖着一个落寞的影子,他黯然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