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伸出了援助之手,看着她由戒备慢慢转变为信任,直至认他做大哥。
事实上,在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里,他见证了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她的处事能力、用人之策、培养之略,完全不输给一个优秀的男子,甚至可以说,男子都未必及得上她。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便知道她想问什么。
四年前杨勇在开凿运河中意外出事,隋文帝派人去打捞尸体,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只是一具冰凉的被水泡肿了的尸体,也要带回来。然而半年过去,也没见到杨勇的蛛丝马迹,半年,水里的生物足以把一具尸体分解。
每个人都相信杨勇死了,淹死了也被鱼儿分食了,就只有恪靖不信。不论是李渊率领军兵与陈国交战还是奉命去办事,她都会让他留心眼看看杨勇的下落。
最开始他也不信杨勇就真的会这么去了,可是当每一次的希望都被失望取代,时间更是让他有了动摇。可每每对上那双乌黑的坚定眼睛,他又觉得主动放弃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还是没找到啊……他尽力了。李渊收回目光,不愿去看那双逐渐黯淡下去的眸子。
他是真的尽力了,在江南他动用了全部的关系搜寻杨勇的下落,然而没有一点的线索。
“大哥,谢谢你,”恪靖露齿一笑,“你刚回来我都没来得及招待你,你先进屋坐坐,我让人给你泡茶润润喉去。”
李渊和三个孩子一起进到屋里,他发现屋子里许多的摆设都不见了,比上次过来还要空荡荡。再看看丫鬟们身上所穿的,他了然。
也是为了维持整个东宫的经济运作而省吃俭用还典当了吧。心里多了份疼惜,最终,李渊在没喝完第三杯茶还没和恪靖聊上几句时,恪靖就被皇后独孤伽罗身边的太监昭去了。
恪靖带着孩子一同来到独孤伽罗那里,意外见到躺在床上一脸疲倦的独孤伽罗。比起意气风发时的她,现在的独孤伽罗明显要衰老许多,可那对眼依旧明亮,并且有神。
“母后。”恪靖跪倒在床边,三个幸伙也有模有样地扣首起来。
“元儿……”独孤伽罗伸出手,转过头看着床边的女子,微微一笑,“你来啦,孩子们也来啦?”
“是的母后,你少说话,我们都陪着你。”
独孤伽罗摇摇头,喘了口气,“我的病我自己知道,世上什么病都有药物可治,只有这心病呐……”她还没说完就开始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恪靖盯着独孤伽罗泛红的脸,心蓦地被狠狠扎了下。
握住她的手,恪靖挨近了些,“母后,即便父皇宠幸了其他女子,他最爱的也还是你。”
独孤伽罗摇摇头,猛喘了口气,“尉迟氏那次开始,我就预感有一就有二,在这事上我必须得做出让步,事实果真如此。”
“阿元,没有一个女人想要和别的女人同服侍一个男人,我们二十多年走过来,他曾经也对我发誓此生只宠我爱我惯我一个,可是现在呢?那些誓言早已不作数,他到底还是普通的凡夫俗子,不可信啊。”
“母后……”恪靖担忧地盯着独孤伽罗,手握紧。
杨坚在国稳定并且灭了陈国后,他对独孤伽罗身边的丫鬟尉迟氏看对了眼,本来尉迟氏的爹是杨坚的死对头,因杨坚从宇文家族手中夺取天下成功,他之后反叛不顺而选择自杀,留下女儿尉迟氏存留,尉迟氏便成了独孤伽罗身边的丫鬟。
忻娘一天天长大,不论是样貌还是举手投足更出彩,而年过中年的杨坚也开始大着胆子想尝尝鲜。当想法变成行动去实现时,得到的是尉迟氏怀孕的消息,偏偏在他想隐瞒时,独孤伽罗率先知道了,立刻叫人把她连同腹中为成型的胎儿一并杖打至死。
这件事让恩爱了半辈子的夫妻出现了裂痕,照独孤伽罗的话来说,他俩的关系早已出了问题,尉迟氏这件事不过是□□而已。
为了顾及后宫的需要,也堵住百官的提议,她最终选择了退步。
事情是过去了,但她却因此得了心病,人一天比一天憔悴,精神亦是在完全没有杨勇下落的情况下衰退,直到如今,不论太医怎么配药,下人们怎么煎药并让她按时服用,也不见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