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后背着一只帆布包,上面还用细绳系着一床被褥。用有些失礼的话来说,是个寒碜的“土妹子”。
艺术作品中常有说乡下的女孩淳朴灵秀,洛襄却一直觉得这有待商榷。他从小在城里长大,但老家在乡村,跟乡下的亲戚也有不少来往,对那些人他总难以生出什么好感,“外表粗俗,内里狡诈”——这是他最直观的想法。
当然这是以偏概全,但这就是他的固有观念,一时半会儿只怕是改不过来了。
眼下他只是冲那个被吓到的女孩淡淡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也不管她如何去想,扭头便要沿着道路继续走下去。
“大……大哥!”
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洛襄停步,转头,那妹子又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能借我手机用用吗?”
啊?
洛襄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女孩子低头垂下视线,不安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对不起……我想打个电话……”
她的声音又轻又细,跟蚊子哼哼没什么分别。这也就是洛襄的听觉得到了增强,换个人来或许都不能肯定她真的说了话。
“我没有手机。”洛襄直白地回答。
五年前他曾有一部诺基亚,是母亲淘汰下来的旧款,跟沙琪玛差不多大,倒是硬实得很,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地零件,捡起来装好照样能用。不过现在他身无长物,蝙蝠侠的头套和用窗帘做的“披风”被他拎在手中的大红塑料袋里,穿的这身衣服也是在二十天前的“第一次行动”中顺的。别说手机,他身上连一分钱都摸不出来。
听他这么回答,那女孩的身体似乎缩得更小了。洛襄能看到她眼底那怀疑的神色,可她仍然坚持着问道:
“那……大哥你能借我两块钱吗?我去打个公用电话……”
唉……
“抱歉,我身上也没钱。”
不管她信不信,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女孩的神色黯淡极了。她微微躬身:
“那真对不起……耽误您的时间了……”
倒是个挺有教养的女生。
可惜爱莫能助。
洛襄随意地点了点头,在大路上走了一段,回头望去,那女孩还在原地踌躇着,拿鞋底蹭着路旁的地面。冬日的阳光当然算不得炎热,但也许是背负的重物消耗了她太多体力,她一直在从额头上滴下汗水。
洛襄老远看着她那张并不漂亮且充满了失望的脸。连想都不用想,他知道这女孩绝对不可能是个骗子,这年头没有哪个骗子会只骗两块钱的,“放长线钓大鱼”也没有她这么钓的。相比起那些在车站拿着张爱心捐款卡到处讨钱的所谓“残疾人士”,洛襄宁愿把全副家当都送给这个女孩。
可他确实是掏不出钱来,除非……
他内心挣扎了一下,然后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干。他想。我这该死的好心肠。
“你刚才说要——”
“啊!”
洛襄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走到她背后突然出声,但他也并非有意,而且其中一半责任应该算在这个毫无警惕心的女孩头上。不过她真的胆怯得像是兔子一样,估计刚才开口跟洛襄搭话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胆气。眼下她正带着一副差点哭出来的表情站在那边,洛襄几乎能够听到她剧烈心跳的“砰砰”声。
“抱歉。”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你刚才说要多少钱来着?”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浮现喜色。
“两块!两块就可以了!”
她的语速很快,带点激动,生怕洛襄反悔了似的。
“那你在这里等下,我一会儿回来。”
说出这句话,他看到那女孩的脸上又出现了些许疑惑与失望,也不管她如何去想,他懒得解释,转身朝向村里走去。
五分钟后他如约回到这里,手上的那只红塑料袋已经不见了,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五元纸钞。
“拿着。”
他把钱塞到女孩手里。
他在村里找了个小孩,五块钱把那只蝙蝠侠的头套卖给了他。虽然不知道头套原本的主人是花了多少钱买来的,但即便是个二手货,他也肯定卖亏了。当然他对此心知肚明,但看那小孩的样子估计也拿不出更多钱来,再说他也用不了那么多。
至于那块窗帘……头套都没了,还要披风干什么?扮不会飞的超人吗?
他索性一并送给那孩子了。
就当是积德行善。
现在这身衣服真的是他唯一的财产了。
皱巴巴的五块钱拿到手上,女孩差点没流下泪来。她一遍又一遍鞠躬致谢,看那样子要是洛襄不拦着,她跪下磕头都有可能。洛襄觉得有点好笑,心想“太夸张了吧”,不过俗话说得好,“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保不准她真是被逼到绝境了。
“大哥……我要去小卖部打个电话,要不你也一块儿来吧,我找了钱直接就能给你……”
洛襄本欲拒绝,对一个不吃不喝随便找个地方就能休息的人来说,钱这东西还真没什么重要的。但这女孩却很坚持。反正他也是个闲人,便这么答应下来。
洛襄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种拨号前还要先按个“0”的公用电话了,他还以为这玩意儿早在五年前就销声匿迹了呢。
这是位于村口的一家小卖部,他们走进去的时候,那位光头老板正忙着用一根牙签捅自己的牙缝。女孩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