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你的言辞,中校。”艾迪冷冷的说了一句。
冷酷的威势从年轻的审判官身上散发出来,让并未首当其冲的我也打了个寒噤——虽然明知道他不是在说我,但我毕竟也是中校么。而且刚刚哈维中校说的那句话,一定程度上确实已经严重触犯了帝国的禁忌……
一切承认敌人的言行,都会被视作懦弱和失败主义的暗示而被加以禁止。所以我们在帝国防卫军步兵手册中有关敌人介绍的章节中看到的,是绿皮兽人的愚蠢、钛星人的胆怯还有混沌教徒的卑劣,而非他们同时存在的强壮野蛮、火力强大还有疯狂嗜血。士兵们只能在战场上了解到敌人的真正情报,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活不到下一次利用这些情报的时候。曾经有军官试图向一无所知的同僚传授敌人的真正情况而被处刑,而那些有助于我们更有效的打击敌人的珍贵资料,却被大量封存,乃至焚毁。
诚然,这种做法可以让那些从未经历过战场残酷的菜鸟们在见识到真正的敌人之前保持高昂的士气和对敌人的蔑视,但负面的影响也是存在的……
……只是从未有人去指出来而已。
比如说我们此时提到的这个阿巴顿。既然他曾经十二次攻击帝国,并每一次都全身而退,那他的存在就是帝国显而易见的耻辱,他的名字被禁止流传也是显而易见的了。不像那些失败者,当他们的头颅被砍下来高悬示众时,他们最后的丑态连同他们曾经对帝国犯下的累累恶行,会被帝国文宣部不厌其烦的在整个帝国大为宣扬,作为战胜他们的英雄的褒奖和荣耀。
“我很清楚自己的言辞,年轻的审判官阁下。”站在艾迪面前,人过中年的中校仿佛对代表作帝国无上权威的审判官没有一丝畏惧,“我所在的团是单长制,我这个连长同时兼任政委,自从三十年前我忠嗣学院毕业入伍时就明确自己的职责,我清楚什么对我们有利什么对我们有害。我相信不是所有的资料都被封存,如果您坚持保密,我想我可以别人去了解我所想要知道的一切。”
艾迪面无表情的盯着哈维,哈维则以更加冷硬的面容回敬。对视片刻之后,艾迪没能在威严上压倒对方,于是低声说道:“我们审判官,来自帝国四面八方每一个角落,和我一起接受试炼的那些人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远超常人的忠诚和勇气,但是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他们的勇气都不足以支撑他们面对这世界的真正残酷和黑暗。有些东西,远远不是你们常人的意志所能接受的。有些东西,哪怕只是知道一些片段的内容,都足以引发不可逆转的怀疑和动摇,继而是精神崩溃,或者堕落背叛。中校,或者说政委,牢记你的职责,不要去触碰那些禁忌。至于你所需要的战斗情报,我们会考虑酌情放出一点。”
往大厅中央望去,星际战士的几个头领似乎已经开完了战前会议,开始各自带着自己的士兵离开大厅。阿夫特伦对我们说道:“已经都准备完毕,马上就要进入亚空间。是不超过十分钟的短途航行,无需太过紧张。”
艾迪朝他点头致意,然后转身对我们说道:“抱歉说了这么多严肃的东西,如果这次战斗证明真的是阿巴顿来了,那么你们也都有必要了解一下他曾经的十二次入侵。但如果仅仅是虚惊一场的话,那就忘掉这个名字吧。说起来,我还真是有些羡慕你们的无知呢。”
我们——两个中校加一个少校——连忙答应。
片刻之后,要塞发生轻微的震颤,我感觉自己已经置身于恐怖的亚空间之中。虽然外面有庞大的太空要塞保护着,可仍然不是很安心的样子。
往常随便一次远航都要长达数日乃至数月,如果说亚空间是一片充满风暴巨浪的海洋,亚空间航行是在海洋中相对平静的地方潜航的话,那么这一次航行可谓是打水漂一般。就算是长途旅行在不冬眠的状态下我也进行过几次,这种就更不在话下了。
空荡荡的大厅变得更加阴暗静谧下来,方才站在讲台上的那尊塑像或者说寂静之刃的战团长沃克大师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远处的黑暗中响起密集的脚步声,一队人朝这边走来,从靴子践踏地面的声音中我能分辨出来艾迪麾下的修女们和阿薇的风暴兵都来了。
“星际战士们都已经进入出发位置,为何带我们来这里?看得出这里并不是适合登陆作战的出发位置。”阿薇不悦的声音。
“但这里是整个要塞中最安全的位置。”阿夫特伦那苍老的嗓音。
“战士的职责不是让我们呆在安全的位置。连芬里斯那群连军装都没有的野蛮人都进入了登陆序列,为何我们要在这里无所事事?”这次的艾迪手下那位大修女的声音。话说你们修女穿的也不是军装啊。
“正因为您所带领的是我们这里最为精锐的凡人部队,所以我们让您担任预备队。在我们对将要面对的敌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预备队才是最为重要的位置。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可能不仅是登陆和炮击,还有可能遭遇优势数量敌人的反登陆,而如您所见,我们战团规模太小,即便算上所有的盟友,可以动用的人手也不足以应付一场大战。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我们的要塞无法恢复亚空间航行的能力。现在我们是在发动一场孤注一掷的突袭,如果真的发生最为严重的情况,那么就要拜托诸位了,至少不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