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溯回去,让这个未来诞生的源头,正是让年轻的王子兴奋又不掩激动的夜晚,仿佛王朝的倾倒就在那一眼的眺望之间。
王一共对英灵许下了三个心愿。
属于他——这让英灵同意了转移令咒。
成为他的妻子——英灵也同意了。
永远地,成为他的王座旁最为美丽的点缀——
最后一个心愿,英灵差一点就能够应下了。
跟这之后与无数人签订过契约的未来的他不同,这时的英灵还和他生前的性格一模一样,找不到存在的意义,便觉得能够完成他人的心愿也好,做什么都无所谓。
尤其是生前,他遇到过与这个年轻的王有几分相似的另一位国王,与人长相厮守这种事情,就更加无所谓了。
英灵其实可以算是亲眼看着王子长大的。
个头变高,身形挺拔,成长为英姿勃发的国王。
随后,又目视着拥有阳光般耀眼的双瞳、褐色的俊美面庞刻满高傲与自信的国王走到他面前,把金色的手链戴在他的右手上。
二十六岁的国王正如灼灼当空的烈阳,他还年轻,又野心勃勃,几乎可以想象到,未来的他会开辟出何等伟岸的地图,用光辉的神迹将自己装点。
正准备应允最后一个心愿的英灵心中微动,忽然想要提前看一看国王的未来。
英灵第一次使用宝具的对象就是这个男人:
奥兹曼迪亚斯,拉美西斯二世,埃及历史上最伟大的法老王。
男人的故事本应该很长,转换成书页,至少也得有几百页。
可是,呈现在英灵手中的,只有令人震惊的三页。
有两页概括了法老王二十六岁之前的精彩人生,只用一页——或者说,只用两行,就将他剩余的未来所归纳。
那一天,英灵对着这薄薄的三页纸,呆坐了整个晚上,直至凌晨,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照射着书页上法老王的名字,令其熠熠生辉。
英灵拿起了笔。
在那缕光芒悄然转移到别处之前,落笔。
晴空之上,永不熄灭的太阳的光辉,忽然被一片漂泊而来的乌云遮挡。
……
“从那以后,我只会为御主达成以我的力量能够做到的,不会对世界造成巨大影响的愿望。”
“我喜欢看别人的故事,若是让自己亲口来讲,却不怎么擅长。曾经有御主得知我的能力后,想让我改变他的人生,没错,我可以修改宝具投映出的故事的内容,改变已经经历过的过去,缺陷在于无法触碰未来,还有,需要付出相对应的,昂贵得几乎无法承受的祭品。”
“这个能力,几百年来,只用过一次。”
“我也不想再用了。”
*****
“过去”被修改了,可时间却无法倒流。
除了国王以外的所有人都认为,国王理应是这个世界享尽了一切富贵荣华的男人。
他拥有赫赫战绩,使得国家富裕强盛,深受子民爱戴,被四方歌颂,他还娶了无数美人儿,生下了众多孩子,甚至宛如神迹一般,活到了九十多岁。
满足吗?
幸福吗?
欣慰吗?
好像,离满足,幸福,欣慰,都差了那缺憾的一点点。
如鲠在喉。
即使与这个无比光芒的世界格格不入,那段绝不承认那是臆想的记忆始终印刻在脑中。
十五岁的少年志得意满,轻而易举地翻过将神庙环环包围的高大的石墙,恰好向前方张目相望。
英灵就坐在神庙前的台阶上。
白皙的肌肤比悠然垂落的月光还要皎洁,那双幽蓝的眼眸是他无法征服的遥远的海洋,深邃而窥不见彼岸。
他的想法在那一刻达到了最为单纯的程度。
少年采摘下纯洁的百合花,再度翻过高墙,轻盈地降落到英灵的面前。
——这朵花送给你,代表着我的心。
收下它,你就属于我了。
霉味搅带了海水咸湿的气息,喷涌到由三根锈迹斑斑的铁栅栏组成的窗前,就像是寻找到了可以一拥而入的空间,争先恐后地钻入。
本就阴暗潮湿的牢房顿时充满了湿气,墙面蒙上一层白雾,转瞬又浸入水泥的缝隙之中。
暴雨拼命地敲击不远处的海面,自悬崖边缘传来的碰击声也那么地清晰。
可是,无论外界再如何吵闹,就算倾盆大雨正是雷神所倾斜的愤怒,要将整座山崖连同这人间炼狱一同震碎,住在这间牢房的囚犯也不会动容。
他就像死了,蜷缩在牢房中唯一的破烂且散发着酸臭味的床的角落,胸膛只有些微的起伏。
囚犯早在雷声穿越遥远的距离来到监狱的外墙之前失去了意识,如果他这时还是清醒的,便会感受着刺骨的寒冷,在狂风的呼啸中挣扎着扑到窗边。
他会用仅剩的力气拽住将要刺破掌心的铁栅,竭力透过狭窄的缝隙向外望。
他会寻觅昔日恐惧、而如今只存在于记忆中的暴风雨的遗迹,然后大声咒骂——
然而,这只是假设,毕竟真正的囚犯已与尸体无异。
他被饥饿、疾病、虚弱、痛苦以及精神上的绝望所包围,怀着不知算是报复谁的扭曲心理,恨不得就这样痛快地死去。
囚犯在漫长得要将人泯灭的沉眠中忽然察觉到了死亡。
外面的雨很大,有不少水花激荡着穿过栅栏,拍打在布满污迹的地板上。
还有一些侥幸地触碰到了囚犯那宛如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