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没有应门?他来了之后敲门,我正在温书,本来就嫌他来的不很是时候,但听闻他自述是京城的名士,又出自诗香门第,官宦大家,于是就让他坐在门口的马扎上,我在屋内随口咏出一句上联,实意是让他对出下联,没想到他却只知道溜须拍马,直夸我的诗词咏得好,如何这般那般的有意境,不仅净说些没用的话,还把我放在门口的一壶茶给喝了个精光……你们说这般歪脑袋,倒把一份虔诚全用在了空虚处,我耳他做甚,不好撵他,就回屋子继续温书去了,至于他什么时候走,我没留意……是了,我猜他八成是怕回去后丢了脸面,所以就谎称我不在家……”
听铁扉道人一席话,武直和李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门口的小马扎是派这般用场的,还有那壶劣等茶,原来就是他拒人的礼数……
对啊,进铁扉道人的屋子是要有“暗号”的,这个他在前面对自己也已经说过,既是他的地盘,就得按他的规矩来,虽然古怪苛刻了些,脾气捉摸不透了些,但也无可厚非,那是他的权利……
至于这个“暗号”当然就是要能够对上他的诗,如此自然能够得到进一步更好的待遇,要是对不上,人家不鸟你,你也没脾气!
“老丈,您真有个性!”武直乐起来,也冲铁扉道人竖起大拇指。
“个性?是什么意思?”
“就是指……”武直略想了想,道:“就是指您挺有风骨。”
“哈哈哈……”铁扉道人爽朗笑起来,这个词他懂。
“父亲,何事令您笑得如此开心,倒就像一个顽童?”正说话间,只闻环佩叮咚,兰麝馥郁,一个明眸皓齿身轻体盈的女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中托着一套上好的茶具,轻轻的放置在武直和铁扉道人两人中间的小桌子上,柔声说道。
“兰香,我好久没有遇到过对手了,你快给这位武家兄弟看茶!”
“是,父亲!”铁兰香转过头来,对着武直微微一笑,深深的道了个万福:“官人,茶我已经温好了,请慢用!”
铁兰香的声音真好听!
这是武直的第一个感觉!
冷中透着温,温中透着冷,本来冷意味着距离,但不知何故的她这冷淡中又明显的富有着温情,无形中却极具撩拨之春意。让人荡漾。
这恐怕是铁兰香自己也未曾意识得到的事情——她是一个声音的艺术家!
只不过眼前这身段极致、蕙质兰心的玉人儿却用一帕丝巾将自己的脸给蒙上了,只露出一对月眉星眼,饶是如此,却也顾盼间生辉,透出一番丽质天成来,且不论那朦朦胧胧的面纱之下姿色到底如何,光只是如此这番光景就已经羞霎许多人。
武直有一种感觉,仿佛铁兰香就像是从一幅黑白水墨画中突然走出来的一个七彩的女子,使得黯淡的屋子里一下子有了光,变得灿烂了许多,眼前也一下子多出了许多靓丽的颜色……
再看李忠,也早已惊呆了眼睛,嘴巴都合不拢。
武直端起茶杯,发现这是一套玉质的茶具,晶莹剔透,小巧玲珑,只见壶中茶叶在热水中飘浮着,露出翠绿的尖角,而杯中茶则泛着一水的嫩黄,透着诱人的光泽,好一个赏心悦目,于是将茶举至嘴边啜了一口,茶的温度拿捏得非常好,入口即有一股清淡的芳醇化开在喉间,即使入得肚中,唇齿间却依然久久留香,让人回味。
很舒爽很惬意。
就如同这个沏茶的少女一般,武直想起一个词,叫做“温婉如玉”!
“味道如何?”铁扉道人问。
“如空谷幽兰,又如闲云野鹤。”武直道。
“此话怎讲?”
“入口时如空谷幽兰,又雅又香,落肚时又如闲云野鹤,百般自在!”
“哈哈……”铁扉道人笑起来。
“我还没有说完……”
“是吗?”
“入口时如空谷幽兰,似兰香姑娘一般又雅又香,落肚时又如闲云野鹤,似老先生一样百般自在!在下是个粗人,如果硬要概括成两个字来说的话,那就是——”武直故意踩着铁兰香的脚步来说出自己的见解,眼见她要重新进入里间闺房之中了,便使坏生生将最后两个字戛然而止。
果然,铁兰香都将通往后屋的珠帘掀开一半了,却迤迤然停在了那里,原来她一直都在注意听武直的言语,对他想要说的东西很好奇……注释一
“如果要概括成两个字,是什么?”
“好喝!”
“哈哈哈——”铁扉道人笑得更加的爽朗了,一直傻乎乎的盯着武直以为他又要冒出什么高雅壮观的文字出来的李忠也咧嘴乐起来,扑的吐出一大口茶水,弄了个狼狈不堪。
搞什么?原来是“好喝”,这本来是我想说的词语好不好?哎,怎么到了他嘴里效果就是不一样?
屋里几人笑作了一团。
笑声中,兰香掩着嘴掀开了帘子,隐入了通往后屋的走道。隔着珠帘,她的背影透出一种欲遮还羞欲走还留的特殊美感来。
朦朦胧胧,蠢x蠢欲x动……
这点小心思被铁扉道人看在了眼里。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待字闺中、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居然被一个陌生的男人三言两语就打动,瞧她刚才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样子,为了掩饰,她居然还假意将珠帘两次三番勾起来,又放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这武直还真的是口吐莲花,颇有文采……
“这茶乃是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