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匾额已经换做张府的坞堡之中,张楚正在招待终于现身的糜竺。
糜竺落座之后,便笑着说道:“两月不见,不想文清竟已有好大的名头!”
“我张楚不过一乡间小民,子仲兄何出此言?”张楚笑道。
见张楚似乎将自己的话当做恭维,糜竺不由正色道:“文清当真还不知?”
张楚茫然。
糜竺笑着说道:“看来文清最近两日不曾去过洛阳,岂不知时下洛阳士人之间正风传那陈孔璋所作的文清纸赋!”
“文清纸赋?有人为这纸张做了篇赋?”张楚闻言极为诧异。
其实这件事,正是他本人最近在谋划的事情。
当日他将纸张命名成“文清”,便是有借着纸张传扬名声的念头,只不过最终效果不算好,借着钟繇名头,这纸张很快不愁销路,甚至都不必派人前往洛阳卖纸,但前来广安里买纸张的,却非那些世族名士,而是他们派来的家奴,对于他的名声,自然没太大作用。
这几日他便琢磨着要找人做一篇汉赋,这对于他积聚名声可是大有好处。
只是作这篇纸赋的人选,他一直没有选定,不曾想竟然已经有人已经做了篇汉赋。
“不错,虽只是篇小赋,对这文清纸却极尽溢美之词。”
“哦?不知那赋中都是何辞藻?”张楚问道。
“我并非那博闻强识之人,全篇难以尽记,只能记得其中几句。”
糜竺说着便颔首诵读出一段:“夫其为物,厥美可珍。廉方有则,体洁性真。含章蕴藻,实好斯文。”
张楚听罢点头,廉方有则,体洁性真,既是说纸又是指人,这本是奢侈之物的文清纸,的确已经成为士族清廉之象征,毕竟比缣帛要便宜许多。
糜竺诵读罢又道:“这些只是其中佳句,你可知我为何说你有了好大的名头?”
张楚闻言笑道:“可是因这纸张叫文清纸?”
“非也!实是因陈孔璋这文清纸赋中,第一句便是‘洛阳广安,张氏文清。智过龙亭,功胜儒宗’。于他那新作之赋中,开篇便对你尊崇备至,说你比那已故龙亭候蔡伦更加智慧超群,造出这文清纸于士林功劳,比一位儒学宗师还高。”
糜竺说完笑呵呵看着张楚,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羡慕,若是这陈孔璋赋中提到的是他糜竺糜子仲的名字,便是死也值了,他糜家从此便可声名远播士林,再不只是商贾之家。
张楚听罢汗颜无比,这陈孔璋夸张的水准和诗仙李白有得一比,不说瀑布了,就是看到小娃娃撒一泡尿,都敢说飞流直下三千尺!
“这作赋的陈孔璋是哪里人士,我怎不曾听说过?”张楚疑惑问道。
“文清竟不知广陵陈琳陈孔璋?”糜竺闻言有些心痛,这么一个连当代儒林最富才名的陈孔璋都不知道的家伙,竟然偏偏能被陈琳推崇备至。
“哦?原来是他,先前还曾拜读过他佳作,只是不知其表字。”张楚解释道。
糜竺闻言这才面色缓和了些。
陈琳这个名字,张楚自然丝毫不陌生,鼎鼎有名的“建安七子”之一。
不过更让他在后世出名的,不是他在文学上的成就,而是他曾经为袁绍写过一篇讨伐曹操的檄文,将患有头风病头疼不止的曹操骂出一身冷汗,头风病也立时缓解,可见这陈琳文笔有多厉害。
又与糜竺相谈片刻后,张楚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多时的纸张递给糜竺。
“这是何物?”糜竺诧异问道。
张楚只是笑着示意他打开观看。
看完上面记录的东西,糜竺不由大惊,这竟似乎是文清纸制作之法!
“一年之期未到,文清这边将制作之法交给我糜家?”
“有一事还请子仲兄见谅,前几日我与乡间赵氏起了争执,触怒了那中常侍赵忠,不得以便奉献一座纸厂与大将军何进,托庇于大将军之门,日后只怕无力控制这些纸张会否流入我曾许诺六州之地,只得将此法尽快传于你糜家,以作补偿。”张楚说道。
“文清真乃信义之人!”糜竺闻言赞叹,“与文清相交实在是快事,你放心,不论何时,我糜家应下的那一层纸张之利都不会少分毫。”
他对张楚的看法,彻底因此事一变,没想到一个乡间小民竟然如此注重信义,这张文清的确非凡俗之辈可比!
得了造纸之法的糜竺很快离去,而自从糜竺带来那洛阳流传《文清纸赋》的消息后不久,张楚发现自己的生活,的确开始发生了大变化。
以往只是纸厂热闹,门庭一向冷落的张家,竟逐渐有了访客,不是广安里寻常乡民,也并非商贾,而是些世家子弟。
比较对张楚脾气的,是太原王氏的王凌,河内司马家的司马朗,安定皇甫家的皇甫郦,甚至还有正儿八经的大汉宗亲刘焉之子刘璋。
这些人性子各异,但都有个共同特点,极为年幼,没什么功名在身,随同在洛阳为官的家族长辈居住在洛阳。
他们递上名刺到广安里来拜访张楚,一来是闲来无事图个新鲜,看看那文清纸如何制作。
二来也看看那据传极为年轻的张文清是个何等人物,大家年龄相仿,混个脸熟总是好的,若是能交个朋友,未来未必不是一份助力。
别看那张文清是个寒门,但差不多的年纪,人家已经有极大的名头,据说连大将军府的征辟都没有去,名重于天下是早晚的事。
这些人的到来,让张楚终于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