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荒,银月宫。
因还在二月里,游荒又是酷寒天气,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到了近黄昏的时候,却开始下起雪来,风雪呼啸,吹得银月宫外的大片松针林哗哗作响,远远望去,就像翻滚着白色的浪涛。
银月宫内,燃着大片的炉火,将半个屋子映得昏黄缱绻,这样的场景,若是两个相爱的人围坐在炉前促膝聊天,或者两个人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互相看着对方,再或者是一家人其乐融融,也足以令人觉得温暖心安。
可此时的银月宫,气氛却异常压抑,似是酝酿着一场积蓄已久的风暴。
白未央在炉火前,背对着白重华站着,熊熊的火光映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就像绚烂的夕阳映在冰冷的雪山上,反而异常的好看。
他眉目紧蹙,似是在极力控制内心的不满:“你还是没跟我商量,就直接把人抢到游荒来了。”
白重华坐在茶案后面,悠然自得地喝着茶,并不把白未央的质问放在心上:“以前又不是没跟你提过,你不是极力阻挠么?”
看到白重华不以为意的样子,白未央被彻底激怒:“知道我不同意,你还偏要这样做?你就不能再等等?你就不能换一种方法?”
“等?你告诉我还要等多久?我已经等了一个又一个三万年,你白未央等得起,我可等不起。”
白重华站起来,拍拍白未央的肩膀:“爹知道,你是怕那小丫头误会你,这顾虑完全多余嘛,她才十四岁,我儿又这么聪明,以后随便找个理由,还不是你说什么她听什么?”
白未央不可置信又不屑地看着白重华:“所以你当初就是这么对我娘亲的吗?”
“未央,”站在一旁的白锦上忙上前制止道:“你怎么能这样跟父亲说话。”
“姐姐,”白未央冷笑道:“如果我说的不是真的,你又何必这么害怕呢?”
“从我有记忆的那一天开始,你就一直带着半个面具,为的就是不让我看穿你的心思,白重华,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究竟在怕我知道些什么?”
“未央,”白锦上见事态不对,忙拦住他:“你在说些什么,你是不是玩儿糊涂了……”
“我没糊涂,我比谁都清楚,他一直都在利用我,让我帮他去窥人心思,去帮他找他需要的人,那些人要么只能为他所用,要么你自己看看都落得个什么下场?”
“他是我父亲,他让我做的事我都认了,可是长乐是我要找的人,一开始你不是答应我关于她的事都听我的吗?”
“姐姐,我们帮他做了这么多事,管他叫父亲,可是你知道他的心思是什么吗……”
“哼!”白重华长袖一挥,整个房间的蜡烛和炉火都摇摇欲灭,银月殿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白重华留下一句话,夺门而出:
“别以为有你和东浔护着她,我就没法拿她怎么样,我告诉你,逼急了老子,我要杀了她,比捏死一只蝼蚁还易如反掌。”
外面风雪正大,吹得银月宫的大门吱呀作响。
守门的两个小丫头合力才把殿门关上,白锦上扶白未央在炉火旁坐下:“本来就怕冷,况且最近又旧疾复发,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白未央嘴唇发白:“多谢姐姐,我没事。”
“你呀,以后犯不着老跟父亲顶嘴,把他惹生气了,你又能占到什么便宜?”白锦上替白未央把大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扣好:“接下来又要连着下几天的暴风雪,你没事就呆在宫里不要出去了。”
白未央捂着嘴轻咳两声,问道:“姐姐,他的功夫练到什么程度了?”
“具体什么程度我也不好说,不过已经和三万年前不能一概而论了,如果真的打起来,东浔和九重天的那位只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些他从来不会跟我说。姐姐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坏他的事?”
“你是我的弟弟,我自然相信你。况且,就算九重天的帝君现在就站在我们面前,我们跟他说了他能相信我们?”
“那东浔呢?”
“东浔自视甚高,向来不爱多管闲事惹麻烦,只要父亲不去招惹他,到不需考虑。”
“况且,”白锦上犹豫了犹豫,又道:“父亲手里已有了筹码,关键时刻,东浔绝不会帮九重天那群人的。”
“筹码?是说拿长乐威胁东浔吗?”
白锦上笑道:“你也太看得起那小丫头了。”
“明日,九重天的废太子玄奇和东浔的师兄就要出门去做一趟生意了,你看着吧,他们所谓的生意,不过是为我们魔族的计划做嫁衣。”
白未央叹一口气道:“这些事我管不了,也不想参与,只要不伤害到长乐,我都只当看不见。”
“放心吧,”白锦上安慰他道:“你毕竟是父亲的儿子,他打心里还是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