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与玄奇所作的生意,说白了,就是为人织梦。
九重天上的神仙千千万,痛苦也便有了千千万万般,有时候,带着痛苦、遗憾和悔恨活下去,反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死了。如果能在死之前,能在重温一次生前最放不下的旧梦,或在梦中弥补一次生前的遗憾,也算是没白白活一场。
于是,便到了妙笔和玄奇的发挥时间。
妙笔仙人之所以被称为妙笔仙人,据说是因为当年九华宫的老宫主曾亲授他一只神笔,这笔的来历不可知,但据说此笔在九华宫尘封了几代都无人用得了,直至遇到妙笔居然有了感应。
而妙笔用这支笔作的画,能连接现在和过去,也就是说,只要能精确地跟他描述当时的时间、地点,以及周围的建筑和环境,他把这些画出来,由第三人将自己的元灵从体内分离,进入画里,便可回到过去那个的场景,看到过去所发生的一切。
多年来,妙笔一直试图用这个方法,让东浔查清九华宫被灭门的真相,可惜一直无果。
话说回来,既然是织梦,只能让买梦的人回到过去自然还不够,所以才需要和玄奇合作。
玄奇虽已被废掉仙身,但从九重天被贬至桃花墟时,他的哥哥星文,也就是现在的帝君,特许他带走了两样东西。
一件是他从前各方征战时常用的一把宝剑,唤作天合剑;另一件是他从小养到大的一只神兽,唤作白泽,擅长操控生灵的梦境。
他们所谓的生意,其实就是妙笔将买梦人的元灵带回过去后,由白泽按照买梦人的意愿去操控他的梦境,使一切都按照买梦人的希望发展,所发生的一切都像真的一样。
而代价便是,买梦人也会在梦中死去,他的修为由妙笔和玄奇平分,故而,越是修为高的神仙,妙笔和玄奇赚的越多。
这虽听着有些残忍,但做神仙的若真的活到了需要找他俩买梦的地步,还不如不活;而妙笔与玄奇皆失了仙身,只能靠这种方法得以续命。
玄奇常想,自己曾经也是堂堂九重天太子,居然沦落至此地步,实在是令人不齿。但更多时候,他会记起自己离开九重天那天,星文跟他说的话。
“这把宝剑和白泽你就一同带去无望岛吧,”星文俯下身对着玄奇的脸,那时兄弟二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隔得那样近:
“等你在无望岛的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别忘了让白泽替你织一个梦,你在坠入梦中之前,还可以用你最喜欢的这把宝剑结束自己的生命。”
每次玄奇想起他说那些话时脸上露出的狷狂和邪魅的笑,他都会咬咬牙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苟延残喘,他也要活下去。
于是后来,他开始习惯了这样的生意。反正都是苦命的神仙,大家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看样子妙笔师兄可真是声名远扬啊,”玄奇边摇着扇子在路上晃悠,边跟妙笔说到:“这蓬莱仙岛的生意可是越来越多了。”
妙笔有些不好意思地捋捋胡须:“事先没有跟玄奇殿下说是来这里,还望殿下莫要见怪。”
玄奇笑道:“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一个落魄散仙,谁会放在心上呢,倒是你,一口一个殿下地叫着,当心生意还未做成,就被蓬莱仙岛的人赶了出去。”
“你啊你,跟我师弟呆久了,说话是越来越不饶人了……”
玄奇哈哈一笑:“但愿他那个小徒弟别在这方面得了他的真传就好……”
二人一路开着玩笑,不一会儿就到了约定好的地点,只见是一处甚为偏僻荒凉的宅院,院子极大,从门口悬挂的掉了色的大红灯笼,依稀可以想象到昔日的热闹景象。
玄奇摇摇头:“哎,自古兴衰交替,任谁也无法避免,这宅子的主人,想是也有些来历。”
妙笔点点头,若有所思:“不如进去看看。”
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用力一推,门自己却开了。
只见院子里杂草丛生,已经有半人多高,除了中间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并无其他地方可以下脚。
“妙笔师兄,”玄奇一把拉住他,“这地方看着不对劲,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什么样的买主我们没见过,”妙笔安慰他道:“不过是这家主人境遇可能荒凉了些”
“我看不如这样,你就在门口先等着,我若叫你,你再进来;万一真有何事,你也好乘了擎苍鹰回去请我师弟。”
“不行,”玄奇道:“要进去自然一起进去。”
“不要意气用事嘛,”妙笔道:“你留在外面,我们二人还有个照应;要不是因为我腿脚不便,我便留在外面,可是万一里面真不对劲,我骑着那头小毛驴也跑不掉啊……”
“那……”玄奇犹豫了犹豫,“你多加小心。”
“放心吧……”
玄奇看着妙笔穿过那幽深的庭院草,进了一扇门后便没了动静,正要张口叫他,却眼前一黑,被人从背后打昏了过去……
“我有心放你们走,你们却硬要进去,玄奇啊玄奇,这次你可怪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