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伏羲女娲之外,于栖凤山诸人而言,林悠远之道行渊深,着实难以想象。//无弹窗更新快//
这也难怪。因着种种大造化、大机缘,林悠远自鸿蒙生化,混沌未开之时便已得道,若非开天之劫实在凶险,林悠远亦没半点把握能得保全,便是和盘古一争高下,他也没什么不敢的。
这却也不是林悠远妄自尊大。道途之上,自当有舍我其谁,当仁不让之大无畏大超脱之心,岂能轻易便向人俯首认输?纵便是一时落后,确有不及,亦要有奋起直追,不敢让人先的雄心壮志,如此方算是修道人的真本色。故而盘古之于林悠远,可敬,可佩,却无所谓可畏了。
而太一、伏羲、女娲以林悠远为师,亦亲亦敬亦是感恩,却也不会盲从畏怯,更不会以为自己永没超过自家师尊的那一日。这一切无关其他,纯是修道人一颗勇猛无畏的向道之心罢了。
这其中的道理,那栖凤山八贤亦不会有甚不明白的,只是其等陡然间见识到林悠远高明到难以想象的渊深博大,种种失落、欣羡、向往等等患得患失之情总难自抑,这才有了那种种表现。不过这亦是人之常情,有这种种感触亦没什么大不了的,只及时调试,莫让其影响到自家心境便是了。
且不说那栖凤山八贤得林悠远赐宝之后如何反应,单只说林悠远师徒几人终究得闲叙话,除金刚童子并云中子随侍林悠远座旁,再无半个外人,便连那独角雷犀雷成,也在栖凤山弟子带引之下,自去安顿去了,故而林悠远说话便又多了几分随意。
当其时也,先是伏羲、女娲二人重又郑重参拜,这才细细向林悠远回禀别后之情。说到二人修行之事,林悠远少不得细细考校自家二位弟子,遇有碍难之处,众人各抒己见,多有妙论,别说伏羲女娲,便连林悠远自家也有许多启发;说到栖凤山创业之艰,伏羲面上多有慷慨之色,女娲却不免现出几分担忧之意来,林悠远一一看在眼中,却是不动声色;而说到经营栖凤山的得意之处,伏羲更是颇有意气风发之态,女娲面上也有几分欣慰,林悠远更是为自家二位弟子泽被一方生灵的善举颇感自豪。
这一番畅谈之后,众人之间气氛越发热络,林悠远又向自家二位弟子谈些终南山中趣事,其间免不了炫耀一番自家炼丹所得——当然,那些炼坏了的,有些稀奇古怪作用的丹药,林悠远是绝不会跟自家二位弟子提起的,而想来太一、云中子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当面戳穿他太易祖师的牛皮。
最后,又由云中子讲了众人这一路往栖凤山来的种种见闻,众人又感慨一回,这一番叙谈才算告一段落。
及至众人歇了一回,略回了回精神,林悠远便正一正颜色,缓缓开口说道:“这百年以来,为师参悟大道玄机,亦时有所得,然则其中最让为师得意的,却是一卷《黄庭》经。”
太一、伏羲、女娲等人见林悠远说得郑重,都不由得慎重起来。以林悠远此时之道行境界,能让他说出“得意”这样的话来,可知这一卷《黄庭》有多么了得了。尤其是林悠远待到聚齐门下之时方才传经,却未曾在终南山中提前将其传于太一,可知他极是看重此经,便是传经的时机亦极慎重的。
林悠远见自家众弟子俱都聚精会神静待传经,心中亦觉满意,便将自己作这一卷《黄庭》的源起娓娓道来:“尔等入我门下,尊吾为师,求的却是什么?无他,说到底不过一个道字罢了。这道途之上,吾先走一步,不过占了早开灵智的便宜,这才多了几分见识,于尔等修行,也能侥幸指点两句。”
太一听自家师尊自谦如此,一时感动之下却也不由为自家师尊不服,即便自家师尊这一番话实是将自己并伏羲女娲看得极高,他也不能认同,更别谈得意。伏羲、女娲二人听得林悠远此语亦是大为惊讶,心中更有许多惭愧,万难坦然承受林悠远这番论断。
林悠远却不以为意,只摆一摆手,不叫他三人开口,仍自顾自说道:“然则,大道无穷,吾亦不敢说自家有穷尽大道之理的那一日。如此,没人提点,没有现成的道经可供参考,吾等整日说甚‘修道’,却要‘如何’去修?”
太一三人听林悠远这一问,却是不由一愣:大道虽则无形,却也非是无迹可寻,观大千世界,参造化之理,便是修行之法了,除此而外,还要如何去修?不过,所谓参悟道法,实在也不是说说这般简单,以太一伏羲女娲等人资质,想要单凭自家参悟修行,便是合道境界,他们也未必便敢保证一定能修行得到的。如此这般,自家师尊说的,难道是……
却听林悠远接着说道:“是了,所谓修道,归根结底总要落到用眼去看,用心去悟这两条的,有现成的道经是如此,无现成的道经更是如此。然则,自开天辟地以来,生灵种类日繁,其天资悟性相差何止千里,修行的进度如何可以比较!便是天资悟性高的,若其能看得更清,悟得更真,这修行的难易又会如何变化?
“再一则,资质悟性有限,大道却是无穷,于生灵而言,若单凭自家参悟,其修行境界总有极限,若当真到了这一地步,又要如何突破藩篱,更进一步?”
太一几人听林悠远这话,心中俱是一跳,便以其等之道心修为,也不由有些紧张急切起来,越发屏气凝神,且听林悠远说个究竟。
其实,太一等人的这番反应也不难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