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十三岁那年被布庄的公子摸了手之后,般虞就多次教育过我,说人间的男子们多是好色之辈,决不可与之过分亲近。若是要与男子见面,必得要他在一旁相陪;若是他去有名的饭店办“要紧事”,就必得穿的严严实实并以纱覆面;若是既未以纱覆面又无他在旁,便要一五一十交代这期间的细节,不可有所隐瞒。
所以我老老实实向般虞交代了他走后前前后后的经历,连那包银子并那只飞镖都上交充了公。般虞打量我半晌,忽然道:“……阿桃,你可想随为师搬去妖界吗?”
我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样一句无关的话。
“我随口说说罢了,这些你自己收着吧……”他把东西递还给我,转身便出了门,留我一头雾水,却又听得他说道“这几日你在家好生歇着,为师去拜访一下好友!……竟要十天都不让我好好吃饭,个死丫头是存心要饿死我的……”
般虞骂骂咧咧,正午时分便收拾包袱走了。
没了般虞诸多要求,我轻轻松松用一碗面条解决了午餐。闲来无事把玩了一会飞镖,想到昨夜薛淮即便是在黑夜里且有枝叶掩映的情形下,也能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正中我喉间。摸摸脖子上的伤口,若不是当时觉出不对恰好回头,此时我的尸身恐怕都已发僵了。
不过,薛淮身手如此了得,该是朝中有名的武将才是。不去征战沙场,来笼泽一带做什么?笼泽这一方的乡土村镇,连间像样的酒楼茶馆都没有,梁国亡了半年,这一方的百姓才晓得已换了新王,不过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给镇上那间破败的府衙换一面旗帜罢了。薛淮一身戎装出现在如此荒凉偏僻之地,难道有军队到笼泽来了?这么一片割让瓜分时都没有哪个国家瞧得上的土地竟也会掀起战事?可当真奇怪……
想着想着才恍然,便是整个天下都战火延绵也不是我该担忧的事,般虞早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担忧也无济于事,不如好好逍遥自在的过完这一生。而我这一生,早该在襁褓中便结束的,后来有幸可以继续无忧无虑的活着,看遍天上人间的美景,又无需像普通凡人一般受悲欢离合之苦。即便没有修炼法术脱去凡胎的造化,这一生我也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尤其是这几天没有般虞催我起床做饭,我的日子过得格外懒散。
般虞走后第八日的上午,我在房中琢磨菜谱。般虞不在,就没人要求我做那些复杂的菜式,这几日我一人在家,对于吃食上,都是凑合过来的。原可以再凑合两天,不过般虞这人一向说话不算话,说是十天不使唤我做饭,最后必定总要赖个一天两天的,且他近来口味挑剔得很,专喜欢那些烹饪过程繁琐复杂,耗时耗力的食物。我还能不能逍遥度日全仰仗着他的心情,而他的心情全仰仗于我手中的这本菜谱。
“阿桃姐姐在吗?”稚嫩的童声打断我的思绪,门口冒出一只白白胖胖的小身影。是二宝来了,我招招手让他进来坐。好久不见,二宝还是像以前一样,白白嫩嫩的,一见我就露出甜甜的笑。
“在,二宝,你怎么来了?”我只是随口一问,心里早知道他必定是想来寻些好吃的。
二宝从身后掏出一个小布袋,说:“前些天药王君过寿,婆婆带我去贺寿了。今日才回来,好久不见阿桃姐姐,我有些想念,带了几只药王君府上的灵芝来送给姐姐。姐姐,我午饭都没用就过来了。”
“小鬼头!”我摸摸二宝的头“说吧,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姐姐做什么我都爱吃!”
二宝嘴甜,又一向喜欢来找我玩。我把他当弟弟一般疼爱,怕他饿着,连忙先做了几道他爱吃的菜给他吃,又在笼间蒸上他喜欢的甜点。
二宝吃的高兴,塞了满嘴的蘑菇还要同我说话:“阿桃姐姐做的饭真是再好吃不过了,姐姐,般虞既然已经搬走了,你一人住着也无聊,不如去我家住吧!婆婆她虽然嘴上……”
“等一下!你说什么?!般虞他怎么了?”
“阿桃姐姐你不知道吗?般虞已经搬去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