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明听前半句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再听后半句,才觉沈太夫人真真深谋远虑,四两拨千斤的一番话,在他心中听出别样的感觉:“婶娘出资资助算是尽一份心意,但我爹将沈家重担交予我,七尺男儿自该顶天立地,这些建议,不知长老们意下如何?”
老腐朽家中虽不赞同女子求学,但对这个提议却十分心动,纷纷点头致意。
沈太夫人并不征求儿子们的意见,左右他们不回祖家,未雨绸缪也好,缓和关系也好,终究都是有利于他们的:“各位叔伯年岁是族中最长,有您同意,算是了却淑苓心中一块要事。”
他们一行人正在商议家塾之事,厅外忽然一阵嘈闹声传来。
“娘啊,儿子无能,人都道娶妻娶贤,儿子这可娶了一个什么祸害进了家门。”
这声音必然是沈崇裕无疑了,他衣衫虽整,浑身却透着酒气,也不知昨日喝了多少,他刚进门,女眷们便展开帕子附在鼻下。
沈二爷看见自己亲弟弟这幅模样,便气不打一出来:“崇裕,我瞧你是喝糊涂了,今日什么要紧事情你也敢来迟,王氏如今关在佛堂静思,她终究是你明媒正娶过门的妻子,你怎可如此说她。”他又指了沈崇明给他:“这是大伯长子,如今接任族长位子,还不快来拜见兄长,成日散漫,成何体统。”
沈崇明上前打了圆场道:“都是自家兄弟,办的也都是自家事情,不必如此客气,三弟年幼,被婶娘捧在手心,自是比咱们兄弟要好玩些,没什么大碍。”
沈三爷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母亲请了族人分家,赶忙拱手见礼。
沈太夫人坐在上头还与族老们谈论此事,并不理会沈三爷的风言风语,待他清醒过来才道:“再煮些醒酒茶过来,咱们刚刚商议的事情,就这么定吧,各种细节就仰仗你们了。”
他们连连点头,也不敢主动往三爷处提起话茬。
沈二爷将手中的绢子递给三爷:“父亲的遗嘱,若是分家,这些便是你所得的,过几日我们收拾收拾就搬出沈家,这宅院就任由你处置了。”
沈三爷还有些愣愣的,他年岁最小,总觉得有母亲兄长在头顶上压着,自己也不操些心,王氏出自礼教大家,规矩很是死板,索性心眼不坏,但这么多年下来总是唠叨不已,让人心生厌烦,午后听闻王氏被关押起来,也没说个缘由,这一早不见她还有些不习惯。
“二哥,王氏究竟犯了什么错,惹得母亲如此动怒,这大嫂也没个踪影,怎么就二嫂一人呢?”
还未来得及回答他的话,静元便形迹匆匆自屋外赶来,她附耳在沈太夫人耳边说上一句,太夫人脸色立刻变了,僵着笑安排道:“眼见到了正午,你们一路奔波想来还不曾用膳,吩咐丫头们收拾好了客房,不如先沐浴净身,一会儿便可用膳。”
沈崇明心知有事,笑着应承下了,由几个丫头领着去了男眷客房,待他们走远了,沈太夫人才道:“王氏,殇了。”
沈三爷手紧攥着圈椅边缘,再抬起头时眼中已噙满泪水,王氏有诸多不足,可二人年少夫妻,他竟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眼泪不曾落下,他走上前,跪在沈太夫人面前叩首:“娘,这究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