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其实国公爷召属下去就是……”王诚狗腿地追上去,完全不懂适可而止。
“谁让你跟上来的,滚回国公府去!”顾恒却一点也不想听,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往前走。王诚的脸皮厚度实与自家少爷如出一辙,依旧小碎步地跟着,一直到院门口才停了步子,自有门口守着的婆子将顾恒迎进去。
“今儿姑娘精神不错,这会已经起了。”那婆子一面领路一面道。
每日都是如此,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顾恒十分君子地并不进屋,但该问的话一句也不能少。
顾恒点了点头:“昨夜前头有些乱,惊到她了吗?”
那婆子摇了摇头:“听大夫说,姑娘晚上的药里会有一点安神的东西,早起也不见有什么异样,应该是睡熟了。”
顾恒“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待那婆子进去通传出来挑起帘子,方撂袍角进屋。
杨言刚用了早饭,山药枸杞粥,鸡丝切得细细的,熬融在绵软的山药里,点上鲜红的枸杞与翠绿的葱花,再配上一碟米醋姜丝,又好看又开胃,正是顾恒昨晚定的。
却也只用了半碗。
“能多吃一点还是多吃一点吧。”顾恒隔着老远坐下,不动声色地一眼打量了过去,见杨言仍是一脸淡淡的神色,的确不像是受了惊扰。
“多谢世子。”杨言微微欠了欠身,可巧伺候的丫头端了药来,那老郎中也一早过来看脉。她就一手伸过去接药,一手往号脉袋上就是一搭,再不看顾恒一眼。
然而她毕竟体虚,又手脚无力,往日里的药都是丫头喂的,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是自己单手去接,结果刚一端上,腕子就有些吃不住劲。偏那老郎中当着顾恒的面急于表现,一见那药碗要晃,生怕把这金尊玉贵的病人给烫着了,老胳膊老腿的忙忙地就抢着伸手,结果没接住不说,倒将那碗又碰了一下,“桄榔”一声,青瓷碗就落了地,苦涩的药汁往杨言月白色绸缎面的棉裙上一溅,“呲啦呲啦”地就起了白汽。
有毒!
顾恒一个箭步就蹿了过去,一把抓起杨言端碗的手:“没事吧?”
杨言只觉得冰凉的手指一热,眼皮一抬,就撞进了一片毫不掩饰的忧心与关切,烫得叫人耳根子不由自主地跟着发红,不由地往后瑟缩了一下,眼皮微微动了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顾恒抓着自己的手上:“没事。”
顾恒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忙松了手,握拳凑到唇边咳了一声,随即脸一冷:“这是怎么回事?”
丫头婆子早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却哪里答得上来,只得将身伏得更低,那个端药的丫头则直接筛起了糠。
杨言倒是一脸的平静:“看样子有人是真的不太想让我活啊。”说着,看了一眼一地的碎瓷和已经破洞的裙子,“可惜了。”
顾恒一听就知道杨言到底还是知道了昨晚的事,不由地一阵挫败。他早因昨夜的刺杀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见这帮人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下毒,不由地益发恼怒:“这药是谁煎的?”
他待下素来宽厚,只要大节上不错,偶有疏漏,并不十分苛责。如今骤然动怒,军中养成的冷峻杀伐之气一出,着实将这一屋子的下人狠狠地骇了一跳。几个从国公府带过来的老人还犹自可,但那端药的丫头却是从庄子上挑上来的老实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时间不由地抖得益发厉害,半晌也“是”不出个所以然。眼看着顾恒已然面露不耐,顶受不住之下竟直接“嗵”地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两眼一翻,便不省人事了。
屋里一下就静了。
杨言不厚道地抿了抿嘴。
还是旁边的老郎中看不过,上前回话道:“世子,这药每日都是老夫亲自配好交到小厨房,再由管汤水的唐妈用专门的小炉子煎好送上来的,日日如此,从未出过错。”
顾恒一肚子的窝火早被刚刚杨言眼中一闪而过的莞尔卸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杂上无奈后,虽冷硬的脸色不改,但说话的口气到底缓了几分:“来人,这里除了大夫,剩下的但凡今天碰过这碗药的都带下去,连同这个丫头在内,一个一个地问。”
“是。”门外闻讯赶过来的护卫应了一声便进来带人。
“今日惊扰姑娘了,是在下的不是。”顾恒转身向杨言致歉,怒气全消,风度依旧。
杨言礼尚往来,略略一福:“世子客气了,贼人狡诈,防不胜防,还请世子也多加小心。”
顾恒十多日才得她多应了这一回,虽知是场面话,却仍觉宽慰,忙点头道:“多谢姑娘关心,在下省得。”
他二人自打青云山一役后,但凡见面说话,不是暗藏机锋便是相顾无言,竟是许久都不曾这般假模假式地客气了,此番破天荒好声好气地说了这两句后,倒各自生出了一番异样来。
杨言毕竟精神不济,只折腾了这一会儿便面露疲色。顾恒虽不放心,到底不好久留,只得另交代了人去熬药,又多嘱咐一通伺候的丫头婆子,这才出得屋去。
结果一脚刚踏出院门,王诚就凑上来了。
“不是叫你滚回国公府吗?”顾恒一记眼刀就砍了过去。
谁知王诚这次却没腆着脸插科打诨,反而一脸凝重地小声道:“少爷,厨房的唐妈被人打晕捆了扔菜窖里了。”
“打晕了?”顾恒猛地停了步子。
“是,”王诚点了点头,“刚里头一出事,属下就命人关了府门,又带了人把小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