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颐荣堂用了晚饭,杨言才面沉如水地带着魏嬷嬷回了木盛阁。
一进屋,魏嬷嬷就冲着因“伤”留在屋中休养的阿凉摇了摇头,默默地退了出去,守在了屋外。阿凉会意,虽然看杨言的脸色不辨喜怒,仍给四儿使了个眼色,后者十分乖觉,立时倒了杯茶,忙不迭地奉给了杨言。
“阁……姑娘,请喝茶。”
杨言看了眼脸上跟开了朵花似的四儿,淡淡地开口道:“学了大半日的规矩了,也没多大长进,怎么只剩茶碗了?盖子呢?”
“哦。”四儿吐了吐舌头,把茶盏往杨言手里一塞,转身从桌上寻回盖子,直接往茶盏上一盖,一拍手,“好了。”
杨言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道了句“你啊”,便把茶盏往桌上一放,转过头对站在一旁的阿凉没好气地埋怨道:“都是你惯的。”
“我……”阿凉欲哭无泪,只得狠狠地瞪了一眼四儿,“没规矩的东西,还不出去找绿萝接着学去?”
四儿撇了撇嘴,又讨好地冲着杨言乱七八糟地福了福身,丢下一句“阿凉姐姐最凶了”,便一蹦一跳地掀帘出去了。
屋里顿时就恢复了安静。
“不要紧吧?”
半晌,杨言和阿凉同时开口,问的却是一样,两人一怔,随即都笑了。
“属下不过是装装样子,能有什么。”阿凉先答道,“倒是四儿,见属下‘伤’了,十分不解,一个劲地问属下那些千金小姐怎么能干这种事,都不要脸了吗?”
“你怎么说?”杨言捧了茶,轻轻地啜了一口。
“能怎么说?”阿凉笑了笑,“这些人终日守着院子,能见的也不过是这小小的四方天,能动的自然也只能是这些个宅院里的小脑筋,说来也是可怜。”
杨言却摇了摇头道:“我们看她们觉得她们格局狭小。她们看我们呢?不过是换一个大一点天,换件别的东西费尽心机去争去抢罢了,又能好到哪儿去?”
阿凉张了张口,好像确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我也宁愿在外头去争去抢,总好过日日圈在后院中为男人勾心斗角,憋屈死了。”阿凉到底冲口道。
杨言一怔,笑了:“说的不错。”
“行了,咱们来了差不多有一日了。这一下午你也不大可能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呆在屋里吧?有什么消息就说吧。”杨言转了话头道。
“是。”阿凉立时神情一肃。
“‘听风’传来消息,那日云溪山庄的事出来后,不但一帮正道人士纷纷借故离开,好些商户也都找上门要云如海赶紧将赊了的银子还上。之前咱们已经给云如海的生意找了不少麻烦,云如海自己为了办武林大会,也支用了大量的银钱,如今春茶未上,云家的账上已经捉襟见肘了。原本他可以凭着自己的名头将赊欠的账再缓上一缓,可是出了那样的事,不但没人愿意再与他账期,一些原本生意上的问题又都纷纷爆出,官府还因为青州城的人命官司找上了门,汉王那边似乎也没打算保他,听说他兄弟还因此在汉王那里吃了挂落……总之,就是墙倒众人推,一来二去……”
“如何?”杨言问。
“云如海昨日已经自尽了。”
杨言一怔,随即道:“死了便死了吧。不过一个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云溪山庄想必就此会一蹶不振了。汉王也真是冷血,那云如海为他挣了多少银子,事到临头,连句话都不肯帮着说。”阿凉叹了口气道。
杨言轻“哼”一声:“不过一条狗罢了,那些个贵人能皱个眉头就不错了。”
阿凉心知不好再说下去,忙道:“总算咱们的任务是完成了。对了,灰影的兄弟传了信来,说阁主之前要属下派人去救下的人终于醒了。”
“哦?这小子倒是命大。”杨言终于神情稍霁。
“要我说,还是阁主安排得好。真真是差了半分也不成的。”阿凉也笑道。
原来,当日在云溪山庄,那自尽的账房服下的并不是□□,而是杨言给的假死药。杨言又算准了时机,让阿凉安排了灰影将表面上已经断了气的人从山庄换了出来,这才救下那人的一条性命。
“不过,”阿凉面有难色地接着道,“传信的兄弟说那人说不想再回听风了,请阁主开恩,能不能在听风那儿就当他死了?”
“不想回去了?”杨言挑了挑眉,“你的人没告诉他此番他立下大功,我已经向上头给他请功了,他不想回去,到手的荣华富贵也不想要了吗?”
“说了,只是……”阿凉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怎么学会吞吞吐吐的了?”杨言不悦。
“他说,云庄主对他有恩,他却最后利用了人家的信任,倒过来捅了人家一刀,良心上过不去。实在不想再做那等背信弃义的事了。”阿凉小心翼翼地把话说完,又去觑杨言的脸色。
杨言神情忽明忽暗,半晌,忽而轻笑一声道:“既如此,传话给他,只有死人才能离开听风。只要是死透了,我又何必留着?”
阿凉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忙一躬身道:“属下明白。”
刚要再开口,忽而门上轻敲两声,便听得魏嬷嬷道:“姑娘,大老爷派人送东西来了。”
杨言面色一冷,对阿凉道:“去拿进来吧。”
阿凉不明所以,一会儿,便捧了个匣子进来。杨言扫了一眼,命阿凉将匣子打开。
“这是?”阿凉看着匣子里几张文书,还有两张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