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一个有些沙哑低沉的声音在最后一刻叫了停。
“将人松开,狠狠地啐了一口。
萧景清几乎瘫在了地上,一身都湿透了,靠鼻子大力地喘息,心内一片苦涩难言。
他自认不怕死,要不然也不会在重重重围之下冒险出手襄助杨言。然而,刚刚他却像只湿了毛的鹌鹑,软弱无措,瑟瑟发抖。
说到底,还是他太嫩,太弱了。
从不曾在江湖底层真正刀口舔血的他,仅凭着年轻人一腔热血愚勇,纵使会几手高明的剑法,又怎么可能抵受得住别人千百次以命相搏出的亡命气场?
这才是真正的江湖,没什么温情脉脉的礼让,也看不见豪气冲天的侠义,更摆不出浪迹天涯的随性,有的,只是□□裸的刀与血,生与死,凶残与冷酷。
而他从前的江湖不过是话本子里读出的天真臆想。
“木牌是不是你偷的?”声音沙哑低沉的男子走上前问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萧景清攥紧了一把拳头,拼命地摇头。
“少装蒜,不是你偷的,难道还是蔡长老重重地“哼”了一声。
萧景清忙不迭地一个劲地点头。
“我让火气直接上头,抄着刀就要捅人,被第一个问话的男子抬手制止了。
“堂主?”
“他毕竟有木牌在身。这木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的。全阁上下也只有几位长老和我们五个堂主有。绝不会轻易赠人。依规矩,持木牌者必是对我无忧阁又大恩,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杀了的。”原来那声音沙哑的男子竟是堂主。
“既然是我无忧阁的恩人,又怎么会带人来端咱们的据点?说不定那木牌是这小子使了什么手段弄到的。照我看,直接杀了显然不服。
堂主不置可否。
另一个年轻人似是看出了自家堂主的犹豫:“要不咱们先设法联系上蔡长老确认一下?这木牌毕竟是他的。”
“万一蔡长老真出了事咱们这么留着这小子岂不是夜长梦多?这可是人家的地盘。要是再引来一波正道弟子,咱们可就没那么容易脱显然并不赞同。
堂主沉吟了一下,忽而道:“他不是嚷着要见阁主吗?咱们这就送他去见阁主好了。”
“急着就要反对,却被那年轻人拉了一把。
“如此最好。万一真的杀错了,可是咱们的责任。不如交给阁主处置,反正阁主此刻离得也不远,将他押过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回头蔡长老那儿也好说。”
于是,几句话间,萧景清便在生与死之间走了个来回,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人揪了起来,脖子后头一阵风,便又重重地挨了一下,再度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萧景清人已经在马车上摇晃了。依旧是反绑着两只手,眼罩黑布口塞胡麻,动弹不得。好在他醒来不过片刻,马车就停了,随即就被人粗暴地拽了出来,推推搡搡,跟着拐了好几次,终于被拽住了脚步。而后等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被人往前一推,在门槛上一绊,便摔进了一间屋。
“起来站好了!”说话,形容粗野地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启禀阁主,属下把人带来了。”
“给他松绑吧。”
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轻飘飘地就往萧景清的心里钻,听得他耳朵不由自主地一麻,随即眼布连带着嘴里的胡麻就都被拿掉了,手也松开了。他本能地眯了一下眼,挣动了一下身体,而后就看见了坐在上首书案后埋首疾书的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