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雨带着些许寒气,瞧着不一会儿,湖面上就升起了淡淡的薄雾,缥缈曼丽,无法捕捉。
官熙沁身旁那位绿衫女子一改之前的沉静,眉宇间闪过一抹热切,兴致勃勃的说道,“如此美景,对坐闲聊实在无趣,不若对诗作赋,聊以消磨,如何?”
这是官父的四女,官熙清,外祖父是翰林院院士曹德风,生母曹氏也是名震一时的京都才女之一,自幼于书香门第长大,故而她最喜文人的风雅之事。
不爱女戒,偏爱四书五经,军事政治,官父时常感叹,可惜非儿郎。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拍手叫好。
在座各位虽学识不及她深厚,但都是京中贵女,琴棋书画自是不在话下的。
“以什么为题呢?”官熙淑突然开口。
官熙清被问住了,她坐在原地蹙眉思考如何取一个简单又不失新意的题目。
官熙沁一笑,“何苦废那神思索取个劳什子题,如今正巧碰上天水,不如就以雨为题吧。”
“倒也应景。”
大家纷纷称是,讨论由谁开始。
官熙泫看着呆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赵平乐,神色有些轻蔑,她嗤笑道,“我瞧着赵姑娘像是有了主意似的,不如由她开始吧。”
闻言,众人一顿,神色有些怪异的看向穿着不伦不类的赵平乐,当看到她衣服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污点时,眉心猛地跳了跳。
实在是太突破他们的心里防线了!
在座无论官家女眷还是官熙沁邀来的好友,哪一个不是贵女的典范?
家世雄厚,自幼便由教养姑姑指导礼仪,纵使是身边伺候的人,也需得姿色过人,品行端正。
何曾,何曾遇见过同赵平乐这般粗鄙不堪的乡野妇人?
听到官熙泫的话,众人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她怕是得罪了官熙泫。
否则,官熙泫怎么会在众人面前落她的面子呢?
一想到这儿,众人齐齐沉默,都不愿趟这滩浑水。
江玖抬手整了整衣襟,轻轻呷了一口茶洇了洇嗓子,抬头看着官熙泫,缓缓道,“五妹未免太好客了些,赵妹妹远道而来,咱们这些个消遣玩意儿还没弄明白,怎么好让她打头阵呢?”
之前众人虽嘴上不说,可因为官熙泫一番话,不免对将军府其他女眷也带些偏见。
一传十,十传百,将军府的名声也难免受到影响。待流言像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京都,到那时再挽救,什么都晚了。
没有人喜欢姊妹亲族中争个你死我活,所以无论在家中两人如何敌视,都需得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兄友弟恭,和和睦睦。
江玖一番话中,先解释了官熙泫之前那句话的意思,扭转了她们对将军府的看法,又暗暗警告官熙泫,赵平乐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落了她的颜面就是落了官父的脸。最后一句看似在维护赵平乐,实则在讥讽她粗鲁愚昧,难登大雅之堂。
一句话,心思各异的人听进去的意思也各不相同。
不论这句话他们能听进去多少,至少将军府这边的的态度表明了,也不至于让他人凭空揣测出其他意思。
官家五女,老大娇纵却最懂礼数;老二容颜最甚却是个性情中人,偏爱江湖传说;雇主样样不拔尖,但深谙大宅中的生存之道,知进退;老四是个小书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老五脾气暴躁,却最精女红。
官家有五女,五女性情各不同。
官熙沁本正因为官熙泫的话而心头一惊,又因为一时没想到说什么而暗暗着急。眼下,一看江玖将局面拉了回来,连忙道,“三妹说的是,赵妹妹远道而来,哪有让客人为你打头阵的理?”
官熙清一笑,接过话头,“那不如让我来打个样吧?”
说完,笑着看向在座众位。
众人纷纷点头。
说了几个来回,官熙清趁换人的间隙忽然开口,“这样是否有些过于无趣了些?”
“可是题没新意?”一人问道。
官熙清摇摇头,“风、花、雪、月、雨、云,这些自然都是可以写出新意的,只是……”
她顿了顿,想了半天,还是没有道出个所以然。
江玖知晓她的意思,雨为常见意象,若只为写出来,本无难度,但若是想写出新意,难。
在座皆为女眷,虽然知书识礼,但到底不像官熙清,她们读书是从来只识书,不解书中意。做的诗只是为了附庸风雅,根本值不得推敲。
但因为这个主题是官熙沁提的,她也不好在众人面前让她颜面上过不去,可若是这么凑合着玩下去,她也接受不了,这才有了这么一遭。
“不如,依旧以雨为题,这次改一下规则,诗作中需含有上一人所做诗句中的意象,不限种类,情物皆可,如何?”
闻言,官熙清拍手叫好,“有趣,有趣。”
随后,她站起身,站在亭中央,“那这次从何处开始呢?”
在众人的推脱下,这次还是由官熙清开始,这一次显然没有上一次作的快,但因为规则一改,倒还真是出了不少新作。
一圈轮下来,外面的雨还有噼里啪啦的下着,天色蓦地暗了下来。
官熙沁站起身,开口道,“我瞧着这天也不早了,不如……”
还不待她说完,官熙泫突然说到,语气柔和,目光平淡,仿佛之前他们无甚嫌隙一般。
“不如让赵姐姐也试一试,也算是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官熙沁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