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前线的大军行帐中,有几个专门用来存储杂物的简易营帐,孟哲就被捆在其中一个较大的营帐中。
“我啐!你个老不死的糟老头子!”孟哲憋着红涨涨的脸,怒喝道,“你也不怕先皇在天有灵灭了你个无视尊上的老东西!我堂堂亲王如今竟被你关在这个遭乱不堪的鬼地方,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放我出去!”
这个时候,孟哲根本还不知道他皇兄已经醒了。
只有公孙宇知道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情。
“亲王殿下喜怒,您已经这样吼了两日了,在这样下去,恐怕那嗓子都要冒烟了吧。”公孙宇还是面无表情的,用淡然的语气,缓和的应和着他的怒吼。
“你这糟老头子!你看你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孟哲气急败坏,越是见他没有反应,就越是头帽金花。
已经重复了一百八十遍了,公孙宇终于忍不住道:“臣下是个老头子,但那个糟字,恕在下不敢领受。”而后又肃了肃神色,接着问道:“亲王殿下可是想好了?作为偏师运送钱粮的事?”
不提这茬他还不冒火,一听这话,孟哲简直像是又受到了奇耻大辱,嚷着道:“偏师你个狗头锤子!”
公孙宇往后退了退,也有些忍俊不禁。
一个地地道道的文人,虽在朝堂上与这些大将有些交流,但是却还从未直接听到过他们这些五花八门的怒骂词调,这对于他来说真是不能忍受。
没办法,就是不能忍也得忍着,谁叫主君将这件事就放心摊派给他呢!
狗头锤子?……这些天真是把一辈子也未曾听见过的污言秽语全部领教了个遍。
这可真是个难上加难的差事。
主君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就是再悖逆纲常,再是心有他图,耐不过他是主君的亲弟弟。
怎么说,也是当年随着先皇征战八方的勇将。
现在因为觊觎主君的位置,先后几次露出马脚,但那也都终究没能成形。
主君仁厚,并未打算剥他的爵位治他的罪。
但是现在看来,若是想要继续叫他作为镶蓝旗副都统统领军队实权,那是不太可能了。
总得叫他才有所用吧?
他可不是孟璨,说收回兵权就收回兵权,面上刚毅,实则内心顺从柔软。
孟哲怒起来连他的母亲都敢杀,这是什么爆脾性?
公孙宇转了转脑筋弯儿,道:“亲王殿下有所不知,这个差事,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哪!”
“你敢逼迫本王!你这糟老头!”孟哲吼道。
公孙宇皱皱眉,自行将不堪入耳的糟字略去,缓缓心神儿,道:“不是逼迫,实乃是为亲王你着想哪!”
“此话怎讲?”终于有点好气儿了,公孙宇抓着好机会,赶紧解释道:“这次大战的钱粮配给,数额十分巨大,要是不由您来亲自指派护送,主君也不放心哪!”
“糟老头儿你骗鬼的吧!哄三岁小孩儿!?数额巨大?本王什么大战小战没经历过?就这宁远锦州之行,还能大到哪里去!?再说,值得亲信的将士这么多,单单就看上我了!?这是想要降了我的位子,剥了我的兵权,还要叫我令你一个情吗你这混糟老头子!”孟哲哪有那么好安抚,才听见公孙宇的说辞,就立即反驳的他无从接话。
一个一等大员,还从未遇到过这样棘手的事情。
确实是。
主君这个决定本就是赤裸裸的想要杀杀孟哲的锐气,降降他的威风。
他在这里就算是再想跟着安抚,再想打圆场,那也是于事无补啊。
公孙宇也想开了,他一收刚才的温和,改为一脸严肃,太高了八个声调,道:“亲王,您刚刚恶言怒喝,问说我是怎么有权利把你绑到这儿的,你就真没自己好好想想?”
孟哲被他态度猛然的变转也是惊了一下。
是啊,当时,他大闹营帐的时候,之所以能将他还有他带来的那几个彪形大将绑起来,可是雄雄壮壮的几千精兵围着营帐在外面,那个个都是正黄旗打最前线的,训练有素身手不凡的精兵强将。话说,当时除了二皇兄作为主君的权利能够直接挥令正黄旗,不会有其他人啊,若非是皇嫂?可是现在皇兄还活着,正黄旗也没有理由落到皇嫂手中啊。
另外,最叫他不解的就是,他毕竟一个堂堂亲王,出了二皇兄,谁敢下令绑他!?
莫非?
只有两个可能!
公孙宇他们趁着主君危急之时,篡位了!?
不可能,这糟老头子虽然酸腐令人生厌,倒还不是个心有歹意的人。
再说,看现场来说,一切迹象也不是那样的。
那么再有一个可能就只会是……
这一切都是皇兄的意思!!!
他难道早就醒了不成!?
孟哲这才脑洞顿悟。
“我怎么到现在也没看见五哥!?”他连忙问道。
“你五哥在他自己的营帐中,现在想必正在闭门思过呢。”公孙宇道,心想,这是开窍了。
“想通了?”公孙宇话音刚落,孟玔掀开了帐门帘子,三两步迈着看起来还算矫健的步子,来到孟哲的面前,问道。
孟哲一见他皇兄竟然好好的出现在他面前,顿时两眼发晕,腿脚发软,转而又噌的冒出了一团火气:“皇兄您这是下的什么套么!?要来试探我么!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算了!”
“六弟,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你难道怀疑我身上的伤有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