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里,冥魅跟在崔钰身后一路沿着河岸往升平坊走去。
逆着人流,像是被他带离喧嚣的中心一般,她看着眼前人的背影,心里极为踏实。
两人成婚的那段时日,因为担心身份被戳穿,所以她很少跟他出去。偶尔去学骑马,也是在郊外僻静的地方,像这般手牵手走在人群里,享受着旁人的注目,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哪怕因为紧张,手心里起了一层黏腻的汗,冥魅还是紧紧地握着不愿松开。
崔钰回头看了她一下,眉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即便两人穿的都是素净的衣衫,可在人群里还是极为惹眼。路上有行人站定了回望他们,跟在后面的人没及时停住,冷不防就撞了上去,一下子四五个人都撞在了一起,手里的灯翻了不说,竟生生把最前面的人推下了河。
冥魅回过头诧异地看着这混乱的一幕,身为始作俑者的她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跑。
一直走到崔府,来寻他们的下人按着吩咐没有惊动旁人,引着二人往后院走去。穿行在九曲回廊之中,眼前的景致是冥魅再熟悉不过的,哪怕已经过了十年,可府中的一切都和原来一样。
按理来说,嘉志的身份应该住在倒座里,可崔钰觉得既然是书童,就让他住在了西耳房。冥魅进去的时候,吴伯正守在床边,虽然他平日里看管下人很是严厉,可其实心里还是非常疼这孩子的,嘉志病的这几天,老人几乎衣不解带地照看着他。
目光撞上冥魅的一瞬间,管家的脸色都变了。
知道自己的出现给对方造成了困扰,冥魅有些抱歉,那声“吴伯”堵在喉咙里,生生又被咽了回去。她抬起头怯怯地看了崔钰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公主和我一道来的,我们在为父亲和母亲祭河灯,听说嘉志又严重了,便回来看看。”平静地解释着,崔钰并不打算掩饰她的身份。
闻言,吴伯脸上的表情愈发一言难尽。难怪他肯同意这门亲事,汝南公主这张脸简直和先夫人一模一样。
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老人起身行礼道,“公主金安”
“您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忙走上前扶住对方,待吴伯站稳了,冥魅才收回手来。
“公主身份特殊,叫人知道她在这儿不好,您在外面守着,我先看看嘉志。”崔钰吩咐了一句,见对方恭谨地退了出去,这才走到少年床前对冥魅道,“先用术法将他唤醒吧。”
“不用直接抹去记忆么?”不解地问了一句,女子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早晚都要见面的,抹来抹去怪麻烦的,万一哪日傻了可怎么办。”似笑非笑地揶揄着,哪怕被嗔了一眼,男人脸上的笑容也未收回。
伸手在少年额头轻轻点了一下,随即,困在梦魇中的人渐渐平静下来,连呼吸都变得均匀了。
过了一会儿,嘉志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崔钰就在床前,虚弱地唤了一句,“少爷。”
“口渴么?要不要喝点水?”看着他干巴巴的嘴唇,男人关心地问道。
点了点头,少年被他扶着坐起来,伸手正要接过那杯递到面前的水,嘉志忽然一愣。端着茶杯的手纤细白嫩,明显是一双女人的手,抬头往上看去,那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吓得他慌忙退回了床角。
冥魅一脸无辜,柔声道,“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么躲我做什么?”
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她,嘉志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了半天,最后只得又求助地看向崔钰。
“汝南公主,听说你病了,便随我来看看你。”语气没有丝毫异样,像对吴伯的解释一样,男人看着对方的神情,几乎不用想就能知道他此刻心里的反应。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他移情别恋的原因。
“快接过去吧,难不成要公主伺候你喝么?”挑眉说了一句,崔钰假装正经的样子让冥魅差点就笑出来。
强忍着将茶杯复又递过去,女子也故作关心地询问道,“你这是撞到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了么?要不要太常寺的人来看一看?”
使劲摇了摇头,嘉志觉得自己即刻就痊愈了。
“那就好,这样,你家少爷就可以放心了。”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冥魅觉得她这个崔府日后的当家主母应该会很讨人喜欢才是。
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传来,嘉志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这几日一直躺在床上,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忽然觉得饿得很。
崔钰无奈地笑了笑,“我叫厨房弄点东西给你吃。”
转过身又看了眼冥魅,女子脸上期待的表情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暴露无遗,崔钰对她的喜好自然是清楚的,便继续道,“还有你的。”
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冥魅乖巧地点了点头。
“先去书房等我。”崔府的下人从不敢随意出入他的书房,她待在那儿才最不容易被人发现。
直到冥魅离开,崔钰才对嘉志道,“公主今日来过的事,只有你和吴伯知道,别声张。”
“那那日呢?”急着问了一句,少年看着主子挑眉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蠢。挠了挠后脑勺,讪笑着找补道,”我懂了。“
凑上前,嘉志神秘兮兮地承诺着,“我嘴巴最严了!”
“可是公主若是看见先夫人的画像怎么办?”复又有了新的担忧,少年善意地提醒着。
“不是一模一样么?那公主怎么分得清我画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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