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干的棉帕擦掉最后的汗湿处,莫筱染在宫人们的帮助下替慈娴换上了新的衣裤。
搀扶着已经昏睡的太后躺在干净的褥上,拉过被子,捻好被角。
地上的狼藉已经被清理掉了,翠柳端来一碗温水,莫筱染拿着干净的绢布润了润,在慈娴的唇上细细擦拭着。
“娘娘。”顺太嫔亦端来一杯水,“娘娘也喝些吧。”
莫筱染笑了笑,接过来一饮而尽。看了看外间天色,道:“几更天了?”
“回娘娘,四更已半。”
那就是凌晨两点左右了。
鬼叔的药确实有效,好像还不到三分钟,太后就沉沉睡去了。看着她疲累的样子,莫筱染实在不忍心打扰她了。
在来长乐宫的路上,莫筱染就决定、还是将“七重散”的事情告知太后的比较好。
毕竟印寒璃是没有接触过医术的,要治病要抓人都不能越过太后,与其瞎扯理由,不如老实交代的好,她可不觉得她能玩得过太后。
而且,若是太后真能查出七年前下毒的那人,说不定,真能尽快让贵太妃和逍遥王落网呢。
更何况……刚才她擅自闯入,慈娴却是忍着痛苦让她离开,不像责怪恼怒,更像是怕吓着了她。
那之后,更是毫不犹豫地吃下了她给的药丸。
莫筱染打量着慈娴,不过一夜之间,她本尚算紧致的面上,多出了皱纹,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她想是不是太后上过沙场,所以才与后宫的女子有所不同。又或者……印寒璃的亲生父亲,真的与太后有那般深厚的交情,所以才不会对她的行为有所怀疑?
沙场的确是最能结下信任的地方,只是以太后的聪慧,应该不会将父女两人混淆在一起。更不用说,印寒璃是在印丞相府长大的,而不是印将军府。
“启禀皇后娘娘。”方才出去的翠柳又进了来,小声道,“娘娘们还在殿外候着呢。”
“母后已经休息了,让她们都回去罢。”莫筱染顿了顿,转眼道,“顺太嫔娘娘也去休息罢,这里有本宫就好。”
顺太嫔眼下已经聚起了一点乌青,神色也有些倦怠了。许是察觉了累意,也不再坚持,福身告了退。
室内少了许多人,莫筱染也不再多想太后的问题了。脑补太甚,也只是加速脑细胞死亡而已。不管太后想了啥,总归结果还算好的了。
唯一一点可以确认的是,慈娴太后还是很信任、以及心疼印寒璃的,这可是到了此地后,第一个值得高兴的发现。
翠柳回返内寝,低声道:“皇后娘娘,娘娘们和太医们散去了,娘娘可要在侧间休息?”
“不必了,本宫还睡不着。”莫筱染摆摆手,看着隐在阴影中的香炉道,“母后头疾,怎得还要点香?”
她已经趁机去看过了,香炉还有些余温,但里面的香料却是燃尽了。
“说来奇怪。”翠柳也看了过去,“太后娘娘本是不爱香的,可自从头疾加深后,便是每夜还要点香才能入睡,像今日这般,点了香还加剧的情况很是少有。”
莫筱染轻轻应声,道:“这香是从何而来的?”
翠柳久浸深宫,立时明白了莫筱染的怀疑,沉声道:“太后娘娘用的香,都是内务府呈上的,供给宫中熏香的,只有万芳阁、如意斋和玉卿楼。若奴婢没有记错的话,此香乃是万芳阁的贡品。”
“万芳阁……”莫筱染记下这名号,抬眼道,“此事尚且不要声张,本宫还需与母后商量一番。”
翠柳应声,莫筱染伸手虚扶:“天色已晚,你也下去休息吧。”
“皇后娘娘守在太后娘娘身边,奴婢怎敢偷闲。”
莫筱染道:“唤钰梅进来伺候,菱香便让她回未央宫去吧。你啊,也去好好休息一会儿,母后醒了也好有人伺候不是。”
翠柳微怔,忽然跪下/身去:“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
“去吧。”莫筱染摆摆手,翠柳便将钰梅换了进来。
钰梅心细,问翠柳借了一件薄披风,给莫筱染披在身上,低声道:“娘娘,更深露重,要不奴婢让小厨房做些汤水,以备不时之需。”
莫筱染点头:“不必太过繁琐,做碗米粥即可。”
“是,奴婢这就去。”
静谧下来的寝宫,只有太后时不时沉重的呼吸响起。莫筱染摸出袖里的瓷瓶,意识中对着鬼叔道:“这是解药?”
“这可不是解药。”
鬼叔声音在耳边响起,莫筱染眼前一花,竟是发觉那“鬼”影影绰绰地站到了身侧。
脚下一虚,身子便向一侧倒去。
鬼影一侧首,将她手臂抓住,这才没有再次跌倒。
“你、你……”莫筱染瞠目结舌,手指微颤地指着鬼叔。
鬼叔一眼乜了过去,坐在床边,一手穿过棉被,像是捉住了太后的手腕探着脉,口里道:“你可别说话啊,就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吓着别人吗?”
莫筱染抚了抚狂跳的心口,重新坐了回去,瞪着鬼叔传递着自己的不满:“你怎么可以出来?!”
“孤魂野鬼尚能在世间穿梭,何况大爷我是个鬼差。”鬼叔哼了哼,“放心,也就只有你看得见我,旁人既看不看,也听不见,不会有事的。”
“你就不能先知会我一声再出现吗?”
鬼叔笑了笑:“你这不是已经习惯多了嘛。”
磨着后槽牙,莫筱染决定换个话题。
撩开被子一看,果然他在替太后把脉,不由微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