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林筠儿回想到方才关注谢语霖时他的一举一动,仿佛他不是在浅笑,就是在喝酒,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举动。
可是他太平静了,有些时候,越是不作为,才越是不对劲。
尤其是,遇到刚刚那样的乱局,正常人尚且都会有所反应,或疲于奔命,或负隅顽抗,可是他却能在那云淡风轻的一瞥中,将寒月梅花针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入囊中,让人看起来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个人,是想在不作为中,告诉他们些什么?
“住在天上……”她默默地念着谢语霖临走前丢下的话,转头望向窗外,天边那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深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原来,他是想引我们一道出去的。”
“出去?”顾承风也抬眼看了看窗外,并没有什么超乎寻常的东西,不过就是老城的老街,睡着一群陌生的人罢了,“筠儿,你先歇息吧,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林筠儿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此刻再出去,怕是早已有了变数。”
“放心,我只是看看。”顾承风笑着,轻轻挪开了她的手掌。
如若说林筠儿的力道有三分,那顾承风便是十分,所以,她也自知是拦不住他的。
夜已入三更,路上来往行人也并未见少。
顾承风坐在屋顶上,夜已微凉,冷风吹起了他额前的几缕发丝,他静静地看着街上的人。
有的蒙头盖面行迹匆匆,将自己隐藏着一片黑暗之下,有的三五成群在屋顶或是树上打盹,留下几人轮流守夜,有闲人无事喝酒对弈,也有像他自己一样夜观天象的。
他自然是看不懂什么天象的,他仰着头,只不过是在沉思。
他在回想着方才筠儿分析的话,想着,便朝南郊方向瞥了一眼。
那里,已翻腾起一片紫色的雾气,看起来却如人所说的像是鬼祟作怪一般,但这么大一片,只怕是酆都城一整年死的人都葬在其中也招不来这么些的鬼。
所以,这世上,只有人心生鬼,哪有鬼魅祸人。
他对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感兴趣了些。
再仰头望向天时,夜,还是如一个年迈沧桑的老人一般,空旷寂寥,少言寡语又和颜悦色。
老人面色祥和,轻轻地抚摸着一整座小城,使整个小城都陷入沉睡。
顾承风将身后的破布包裹打开,这是一把没有鞘的刀,周身都用长长的烂麻布缠绕住,他一圈一圈地解着布鞘,最后,看到了一把泛着殷红的刀。
刚将赤髓举至眼前,只见眼前红光一闪,暗黑的夜空像是被撕开了一个硕大的裂口,伴着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席卷而来,几柱霹雳迎空砸下,天上便下起了滂沱大雨。
原本的晴空,原本的星夜,刹那间翻云覆雨,狰狞毕现。
酆都城本就处于巫山一脉,自古以来**变幻无常阴晴不定,只不过,这次的雨,来得有些太过匆忙。
“原来如此,赤髓到了,才是时机到了。”
顾承风看着手中被解禁了的赤髓刀,在黑夜中发出了耀眼的红光,与天上的闪电交相辉映。
他再看向南郊时,那一片氤氲之气也早已消失不见,露出了空空荡荡的鬼林真面目。
那不过,是一座座布满迷雾的秃山而已。
只是,消散了雾气的南郊,此时看起来比原先更加诡异,也更加吸引人了。
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开始泛起绚烂的光彩,从林中深处发散出来的,引人入胜的光彩。
很多人看到了那异样,已经都朝着林中走去了。
这种时候,不需要别人说,大家都知道在那里,别有洞天。
只不过,徐家兄弟和这家客栈里的人,早早地被顾承风和林筠儿给骗到东郊去了,此时想回来,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顾承风并没有打算回屋内与林筠儿作别,他甚至都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混入人群中,孤身犯险了。
一个人,没有蓑衣,没有斗笠,在瓢泼大雨中,背着一个破布行囊,走在泥泞的土路上,倒是真的化作了毫不起眼的一个小人物。
一路上,有无数像他一样的人,也在匆匆往前走,没有什么能使他们停留。
雨也渐渐地大了起来,但也根本阻挡不了他们前行的步伐。
每个人,朝着那泛着五颜六色的光泽处走过去,他们的眼中,只有那些色彩才是真实的,抓住了,才是自己的。
这里的人,怀着同一个目的,从五湖四海而来,终将归于一处。
豆粒大的雨滴砸在脸上,很快的,眼睛就要睁不开了,砸在衣服上,好在单薄的衣服贴在身上也并没有行动不便,只是,砸到了包裹着赤髓的破布上,身后的赤髓刀在暴雨中猛然地颤抖着,好似即将破茧而出一般。
离那个地方越近,刀就颤动得越厉害,顾承风无可奈何,只得将包裹拿至身前抱着,用内力强压下它的这股躁动。
绝顶峰,本来是藏在这一片秃山鬼林中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可是这一次,它主动现了身,跟着光源所在地,所有人都来到了山脚下。
人们不记得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甚至也无暇去管是否还有回去的路,只是在这,密密麻麻地挤成了一群。
这是一座直耸入云的山峰,两侧悬崖料峭,根本没有可攀爬的路,所以,山脚下才站满了人。
光,是从峰顶处散发出来的。
可是,即便是一只翱翔的秃鹫,也无法单凭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