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阴雨天。自那日送绾娘回竹林的住处,断断续续的下了几日细雨。乌云密布,阴风四起,院儿里头年长的下人们都说‘该是要变天了’,秋时未过,莫不是冬天特地提前了几月?房门大开,沈绝心手里头拿着不足巴掌大小的锦盒,面色稍有凝重和不安。这样的天儿不适合外出,偏生她把拜访凌员外的事儿安排在今日;又恰逢萧大夫送来制好的药丸儿,她实在犹豫,不知该不该这会儿给初情送去。
“少爷。”相比沈绝心的阴沉,前来的沈词更有隐言。他的双手反复的交错摩擦,低着头将视线落在沈绝心手里的锦盒之上。“少爷,少奶奶那边儿...您要不要去瞧瞧。”他抿了抿唇,见少爷抬头,便干脆把刚才所见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沈词不是按您的吩咐去送玉饰吗?临到府的前一条街,沈词正好瞧见少奶奶和一男子并肩而行。少爷,那男子沈词是识得的,就是那个出言不逊的孙秀才。少爷,您...”所言与此,沈词再没办法说下去,注意到沈绝心面部的阴沉,他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不敢多言。
“是吗?”听沈词所言,沈绝心不禁笑了起来,为了会情郎,她还真是无所顾忌呢!“沈词,”她起身整整本就规整的衣衫,吩咐道:“你且在府里候着,待少奶奶回来,便让她在凉亭等我,就说我有事找她。”至于现在,她仍是打算先行拜访凌员外,生意为大,儿女私情,并无轻重。何况,若雪不在,她又哪里来的儿女私情呢?
好似还有什么事?刚跨出房门,沈绝心便停下脚步,问沈词道:“对了,我让你把玉饰送去,可是送给她了?”她,自然是那个并不熟识的红袖坊的掌家儿,那个妖精,每每想起,便是诱人。
“送去了,只是没瞧见人,我怕少爷有其他事吩咐,便把它交给里头的丫环,由她转交。”沈词如实回答。
“嗯。”怕是并非不在,而是不愿自降身价前迎一个下人。想来,那个女人还真是自命高贵的很!沈绝心摇头,复而又无奈浅笑,但愿那个女人,不会和她有太多的接触,不然...日后定是个难缠的角色。
大雨在即,街上的百姓匆忙的往来在货摊儿之间,没有谁愿意在这样的阴雨天到街上闲逛。沈绝心在凌宅门口停下,想着这次拜访会否让凌员外同意他们之间的合作,又或者,以如何言辞将他的固执完全打破,将其说服。敲过门,开门的下人似乎不太愿意在这样的天气接待客人,虽未有过分的言辞,语气却并不是很好:“这位公子,咱们老爷今日不见客,公子请回。”
“不见客吗?不妨替我通报一声,就说沈家沈绝心有事相访。若凌员外亲口回绝,我再走不迟。”
沈家的少爷!苏州城内,有谁不知沈家的富贵?又有谁不知沈家少爷和苏知府的千金的婚事?如此,下人的语气不禁讨好,却依旧拒绝:“原来是沈家的公子,实不相瞒,咱们家老爷今儿个真不见客。”
“嗯?可有因由?”
“是咱们小姐回来探亲,老爷为了能多陪陪小姐,遂闭门谢客。沈公子,您还是后日过来,待咱们小姐走了,老爷自然大开门庭。”下人说道。
原来如此。沈绝心点头,并无强求之意。对于凌员外家的千金,沈绝心有所耳闻。听说凌夫人在生下她之后血崩而亡,凌员外爱妻重妻,非但没有再娶,更将女儿视为掌上明珠,有求必应。凌员外的女儿自小好武,为满足她,凌员外便将她送去习武,多年难得相见。
“既然凌员外不方便,沈某就此告辞。不过,还请帮我转达一言,就说沈绝心来过。”说着,她取来碎银交给下人,算是对他的拉拢。凌宅离怡香院稍远,沈绝心拿着锦盒快步走着,终究是将它交在初情的手里。“初情,让你摆脱从前的方法就在这里,服下它,从前的初情便是死了。日后,你的身份便是沈家的算账先生,是初情,却并非旧时的初情。”
“你说,它可以...”初情的手颤抖着,整颗心都因着沈绝心的话狂跳不已。她打开锦盒,里面是一颗乌黑的药丸儿,服下它,就能摆脱此时的窘境吗?初情握着沈绝心的手,恨不能现在就将它吞服,她太着急了,太想恢复自由,也太想以本来的自个儿相陪于沈绝心身边。
“是。”沈绝心把萧大夫的话转告给她,“只要服下它,半个时辰后便会出现猝死的状态。你若听我的,便在服药后去找老鸨,让她亲眼瞧着你‘死去’。我命人查过,青楼里死去的姑娘都会被抛在乱葬岗,到时候我会亲自带人将你寻回。之后,只需稍作伪装,初情便是面容秀气的男子,是沈家聘来的年轻的算账先生。初情,楚卿...日后你便作楚卿如何?”
“沈楚卿,日后初情不再,便由沈楚卿相陪心儿左右。”楚卿,沈楚卿...初情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仿佛瞧见不久之后的自由,亦有沈绝心的身影作陪。她相信,她的爱终会感动天地,爱无疆,爱无尽,初情愿以一生相守,只为换得心儿的点滴青睐。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黄金周朋友来,带着去玩儿了,遂晚更新了。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