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往,我知道各位大风大浪里都闯过,不在乎这点儿小水,但是阴沟里翻船的事儿,屡屡皆是。这不是一时半会的活,若是稍有些乏了、冷了,立马上岸,喝碗热茶,晒晒太阳,或是回家抱着婆娘睡一觉。否者……便是再多的银子,能还你爹一个床头孝子,还你婆娘一个暖被窝的汉子?”
该交代的话都交代完了,自称老黑的汉子上来请了个安,就领着自己的人去了,林全也将人带过去安排。
待他们走了,李旭若有所思道:“这个老黑,看起来鲁莽,却是粗中有细,倒是个人才。”
在座的都是人精,哪还听不出他的意思,林楠笑而不语,贺明德叹道:“不光是粗中有细,而且还有一身好武艺呢!可惜就是性子太野,不耐烦拘束,我招揽他数次,许了他捕头的位置,也不肯应。”
招揽数次什么的,却是假话,不是他舍不得捕头的位置,而是这个人有主儿了。
只看他今儿出现在这里,便知道他和林家的关系不简单,他到现在还在太阳底下逍遥自在,当真是因为和死掉的那几个八竿子打不着?骗鬼呢!
既然李旭一时没有想到此节,林楠也不好开口,他也只有这样委婉的提醒李旭了。
李旭惋惜的叹了一声,又对林楠道:“这里我已经让人细细捞过,一无所获。他们人虽多,也未必能捞出什么有用的来。”[综]愿望的神展开
林楠耸耸肩道:“漕帮现下人心惶惶,连码头卸货的人手都不够了,拥堵的不成样子,给他们找点儿事做也好。”
李旭皱眉,起这么大的阵仗,将他都折腾过来,就为了给漕帮找点儿事做?这也太荒谬了吧。
李资看了林楠一眼,摇头失笑:又开始胡说八道!
林楠不理他,转了话题道:“这些人水性极好,其中有些个甚至是钱塘江的弄潮儿。八月十八钱塘江观潮的时候,盐商们叫着劲儿的将金子银子玉佩朝水里撒,那些艺高胆大的便去捞回来讨赏,当真是神乎其技。只是每年死在水里的也不少就是了。”
贺明德接道:“捞回东西的自然风光,东西被人捞到的也脸上有光,为了这个,盐商们扔下水的物件一个比一个值钱。当然也要看人,去年观潮时,林公子三次将随身玉佩扔下水,都被人送了回来,成为美谈……”
“美什么啊!”林楠不满道:“不过一百两银子的玉佩,三次倒花了我近千两银子的赏钱……”
又笑道:“若是换了两位殿下,说不得扔块石头下去,也要被人疯抢。倒时比我亏的还要厉害。”
李旭以往少有出门,听的啧啧称奇,想到那般盛况,不禁有些跃跃欲试。想象那种迎着潮头一锭银子扔出去,便有人豁出命的跳进滔天的大浪里争抢,何等快意?
贺明德笑道:“如今离八月十八也就不到一月的工夫,二位殿下到时正好可以去凑凑热闹。”
这边说着话,岸边的人开始活动身体,却还没有人下水,水中十多条小船正牵着红绳,安置浮标,将沉船附近的水面分成一个个不同的区域。
林楠看了一会,道:“我想去沉船上看看,你们?”
李资起身,道:“我同你去。”
又道:“这里就劳烦二哥和贺大人盯着了。”
李旭求之不得,嗯了一声:“三弟和阿楠拒去,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沉船上没什么可看的,水里泡了那么久,什么线索也没了,外面甲板虽干了,里面却污水横流。林楠同李资在船上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便下了船。
站在大船的阴影处,看着亭子里李旭有些焦躁的模样,林楠促狭心起,道:“身上的味儿难闻的很,我们找地方洗澡去。”
李资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吩咐下人道:“去禀报二殿下和贺大人,就说我们去附近的人家探访一二。”
林楠失笑,突然就想起后世的各种出国考察来。
说的是“找”地方,自然不会让他们亲自去找,林家早在附近借了歇脚的庄子,热水等都是现成的,二人过去立刻便能用上。
沐渣衣出来浑身舒爽,两人吹着凉风向河岸走,下人们识趣的落后数丈,既方便主子说话,有事也来的及照应。
“想什么?”见林楠似若有所思,李资问道。
“想……”想到几乎每次撒谎都能被他看穿,林楠索性实话实说:“想今儿在堂上死的那三个人。”
李资微愣,他还以为林楠早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原来竟是在意的。想来也是,他再怎么也只是不满十六岁的半大孩子,那三个死的太过惨烈,且又是受林楠言语蛊惑,才毅然赴死。那三个脑浆崩裂的情境,连他看了都觉得瘆人,更何况是林楠?
摇头叹道:“那三个是求仁得仁,你不用放在心上。便是无法查明真相,我也会尽量保全他们的家人,好让他们能含笑九泉……”
林楠望向李资,讶然道:“殿下以为我是因为他们的死,而耿耿于怀?”
李资楞道:“不是?”
林楠笑道:“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