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随从吞吞吐吐地开了口,“李将军,这……我们都找出了这么远,足有十几里路了吧,还是没有,没准他们那几个的方向找到了呢,若还是没有,常副使怕不是……”
李将军红着双眼厉声喝道,“往回走!”那俩随从只得丢下李将军,原路返回。他们返回使团时,出去寻找的人也已陆陆续续返回,皆都垂头丧气,表示没有找到。
李将军的两个随从把李将军的嘱咐转告给了白孝德将军,白孝德将军不由地一声暗叹,“李将军了李将军,你是美人的边儿都没沾上,难道却要为美人搭上性命?!”
绿柳和圆月见出去找的人都回来了,还在找的人就剩了一个李将军,天色又黑了,想着自家小姐生死未卜,不由地痛哭失声。
怀西也轻轻地啜泣起来,骨啜王子在一旁轻声安慰她,“别哭了,小心眼睛疼,沙漠的情形我还是熟悉的,天亮后李将军若是不回来,我带几个随从去找他们。”
李将军的两个随从听见了,忙走近来说,“骨啜王子,李将军说了,任何人都不许再出去找了,明天天亮他若没有归来,我们整个使团都得赶往前面的绿洲去!不然大家都有危险!李将军要我们大家在那里等他和常久姑娘!”
骨啜点头,“嗯,我知道了。”
天色已完全黑下来,李将军也已全然看不见,他下了马,牵着马,凭着感觉,顺着黑尘暴刮过的风向,一边叫着常久的名字,一边高一脚低一脚慢慢往前走。
到底走出了多远,他也不知道,一直从黑乎乎的夜走到月亮升上中天,只觉心中绞痛,痛悔莫名!
黑蓝色的天幕上挂了一弯蛾眉月,周围疏疏朗朗几颗星,闪烁着寒光,已没有那么黑了,可是温度已直降了下来,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冷意。周边一边死寂,只有他疲惫的脚步声在沙沙地响着,不肯停下来,他借着微弱的月色四下搜寻着,直到脚下一绊,双腿不觉一软跪坐在那里,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眼前黑乎乎的一大团,他凑近了些,用手一摸,手上被什么扎了一下,才看清原来是一丛骆驼刺,收回手来,不由双手蒙面,发出了狼一样的低嗥声。
他的马凑过来,咬住他的袍袖把他往起扯,两只前蹄焦躁不安地在沙中刨着,一边还不停地打着响鼻,李将军先是懵懂着,忽然眼中亮光一闪,醒过神来,双膝跪在那里,把马推到边上,在马蹄刨过了地方,俯下身子,伸出双手,一边叫着常久的名字,一边起劲地刨着,大约刨了有一盅茶的工夫,手下突然触到了滑滑的似是衣物绸缎样的东西,他忙紧紧抓住轻轻往外一拉,果然便拉出一个人来,眉目虽说一时看不清,借着朦胧月色,他看到她颈子上的薄纱仍掩在口鼻间,果然是常久!
突然而至的惊喜,让李将军不由地想嚎啕大哭一场,两行热泪毫无防备地就哗哗滚落下来,跪坐半天,他的双腿早已麻木,他索性坐在沙地上,舒展开发麻的双腿,把常久抱至胸前,触手处,她的身体仍是温温软软的,他的手颤抖着,揭去常久口鼻间的薄纱,手指放在她的口鼻处试探着,似有微弱的气息进出,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为她抚去沙土,连同嘴唇上,眉毛上,眼睫上的沙土,都一一拭去,又帮她梳理发间、耳朵、颈项上的沙土,然后是衣物上的。
当他的手小心地拂过她的胸前时,常久突然咳了起来,他忙在她的背上轻轻捶着,一边拿过水囊,喂她喝了些水,一边轻声低呼,“常久,常久……”
她的呼吸渐渐清晰起来,胸脯微微起伏着,随着又一阵咳嗽声,常久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慢慢眨了两下,迷茫地看着,终于看到了他的面庞,他的眼睛。
她的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李临淮忙把耳朵凑过去,轻声问,“常久,你说什么?”
常久的嘴唇又动了动,声音微弱,他却听明白了,她在叫他,有些迟疑,“李将军?”
他连连点头,急切地应道,“常久,是我。你有没有哪里觉得很难受?”
她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又睁开眼来,眼里的光芒似乎亮了许多,“李将军,我是不是在作梦?”
“不是。”他摇了摇头,指着天边的蛾眉月,轻声说,“你看,那不是月亮么?它正挂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她眼中便有了一些湿意,又咳了两下,平息了一会儿气息,他听到她柔弱地轻问,“我还活着?”
“嗯,我们都还活着。”
“怀西公主、还有我那两个丫头呢?”
“她们都很好。”
他眼中不由自主地又流下两行热泪,有几滴甚至滴到了常久脸上,他忙帮她拭了去,把脸转向别处,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常久吃力地伸手,想帮他拭泪,他却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咬了两下,蓦地把头伏在她的颈项间,呜呜痛哭起来,仿佛受了委曲的孩子。
一边哭一边不住地叫她的名字,“常久,常久……”闻之令人心碎。
常久唯觉浑身疲累,只想睡去,听着他不停地叫她的名字,心里又觉无限酸楚,她的手终是落在他的发间,轻轻抚触,劫后余生的后怕与脆弱,让她忍不住轻声说道,“李将军,我有时候有些任性,心思没有那么细腻,往日有什么对你不敬的地方,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