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达到三十三天宫,下及十八层地狱,这两地虽相隔十万八千里,却难免与人世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功德无量无欲无求者飞升上天,恶贯满盈规求无度之人坠入苦地,可这世间哪有真正的无欲无求呐,多的是需受阴阳两界之苦的人。

昨夜黑无常咧着艳红的嘴,探了江沅好一会儿,实在没辙,寻了个“急着去崎君山索鬼”的借口匆匆离去,惹得黑脸高一中啐了一口低声骂道:“真他娘的没用。”

可就在今早,江沅突然觉着自己的身子不大对劲,她双手往胸上一摸,那一直以来都引以为傲的两坨肉凭空消失了,这就好比对街的王大娘,收了包子摊转而卖烙饼去了。再往下探,两腿之间多了某件令她难以启齿的东西,喊了一声“美娥”,竟连声音也变了样。美娥隔着屋子听见江沅不再细着嗓子说话,心想:准是宋大人变回来了。忙遣人去告知余先成等人。这不,美娥正替江沅绾发,屋外就传来了余先成的声音:“哎呀大人呐,您可算是回来了。”

饶是江沅再怎么不愿意接受宋植的身子,此番也是逃脱不了的。

“您来的可巧,衙门有事,您快随我去一趟吧。”

江沅掏了掏耳朵,就差伸手捂住余先成那一惊一乍的嘴。屁大点县城,能有人将天捅了不成?余先成又“哎呀”了一声,连推着她往外送。

红日出海,霞光万道,在这一副“红日出海图”的正上方,悬着一块木匾额,匾上写着四个字:明镜高悬。两边立着代表官员威信的“肃静” “回避”□□牌,难怪说:古代四民,士居首位,阶级制度在这一下子就体现了出来。摆在正中央的,是一张桌案,案桌上的两个令签筒,用来执行县官的命令。这就是宋植审案的大堂了。

堂下跪着三人,一人衣着华丽,大腹便便,一瞧就是一富贵人家的老爷,他一脸晦气地望向右手边穿着素白丧衣鹄面鸟形的男子。那男子携着一总角少年,少年一身缟素,红着眼眶沉默不语。

这案子,江沅自以为看懂了个大概。跪在右侧的富贵老爷长得就不像个好东西,他那六月怀胎似的肚子,不知装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油水呢。放眼衙门外围观的百姓,他们个个对他指指点点的,仿佛在说罪有应得之类的话。看来他平日里没少干仗势欺人的事吧。

江沅清了清嗓子,学着剧中升堂审案的那套言辞:“堂下何人?所为何事?”她环着胸,听到自己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衙门当中环绕,还甚是得意地朝他们扬了扬下巴。

余先成附耳说:“大人,这身着丧服的叫万承,是个更夫。旁边的孩童是他的儿子万宁。他们击鼓状告陈氏绸庄的老板陈令明,喏,就是那位。”

江沅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果然是那个一脸富态的老爷。

余先成还想继续说下去,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回头,左渊顶着一张高一中的标配黑脸,将他提到了一边。

“大人,昨天夜里,万承在县内打更,只万宁和他阿娘何绣在家。三更左右,万承打更行至绸缎庄陈老板的府门前,恰巧听见一声尖锐的喊叫,他以为这儿出了什么事,火急火燎地扣响了陈府府门。进门一瞧,你猜怎么着?”

左渊说的不紧不慢,吐出的气息酥酥痒痒地啮噬着堂上之人的耳朵。江沅害臊地挠了挠红透了的脖颈,佯装思忖着他的问题,三更半夜,小心火烛,莫不是:“陈陈陈府失火了?”

左渊扶额:“何绣死了。就死在陈府。”

江沅张大了嘴:“她不是跟万宁在一块儿吗?”

“是的。”万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半夜起身解手的时候,阿娘的被褥已经空了。”说完他脸上又挂上了两行泪。

“阿绣的死与他一定脱不了干系!”万承神情悲痛,怒不可遏地指着跪在另一侧的陈令明。

陈令明被他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撇清关系:“大人。我又不认识什么阿绣阿花的,杀她做什么?”

“你分明就认识她!如若不是,阿绣又怎么会死于你的府中?”

“她怎么死的你去问她啊!问我做什么!”

万承气急败坏地起身,两人推搡争执之间,江沅重重地拍了拍案几上的惊堂木:“肃静!”衙役好不容易将他俩拉开,她先向余先成丢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余先成显然没有那份悟性,不明所以地以为宋大人嫌他体态不正,还特意抖了衣袖正了身姿。有这么一个摸不着头脑的县丞,宋植的日子不太好过吧。万般无奈之下,左渊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大人,您看这样可好?先将这些人等收押了,差几个衙役去陈府查看一下情况,再令仵作去验个尸。”

“好!就这样!听左师爷的。”江沅差点给他鼓掌了。

退堂的时候,左渊站在江沅的身侧,他压低了声音:“大人要了我,我便是吃大人俸钱替大人办事的人了,大人大可不必像堂上那般有所顾虑。”

左师爷的抱怨可谓一语双关,既指责了江沅冷落他的不是,又给被冷落的自己寻了个台阶下,江沅听明白了,这话四舍五入,就是:我是你的人,你得对我负责。

话都说这么明白了,左渊就是赖着宋植不放。

江沅打算好好待左渊,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占着宋植的身子,怎么说也得将这段兄弟情给护住了。别看左渊这撒个娇那求关注的,要lùn_gōng受,他还真不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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