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人家老太太击鼓时便明说了,告得是长子不孝,可是半字没提要定其谋害之罪啊。
在堂上辨了这么一遭,虽因证据不足而无法定其谋害罪,可在陈述此事的过程中,张彦的种种行径已足以证明其不孝之实。
即便只是放纵原配作恶,未及时约束,以致生母险些丧命,便已是大不孝了!
且经此一辩,即便没有证据,其谋害亲母的恶名也必然会被传开——
程然深深地看了张敬一眼。
而后,看向脸色发白的张彦。
律法虽无法定其罪,只能与牢狱生活失之交臂,可其罪行,已在人心。
且不提言官的弹劾,单说他今日离开此处,日后也休想再能抬得起头做人了。
依大靖律法,谋害父母,已杀者,则判凌迟之刑;若未致死,则判处绞刑;
即便是过失杀人,也要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如张彦这般,无法证明有谋害之举者,只定为不孝不敬,亦要杖责六十,再交由父母与族中处置。
程然下令,命人将张彦拖下去,当众杖责。
围观者唾骂之余,又觉得大快人心。
“侄媳妇,二郎,三郎。”此时,族长语气悔恨地开口说道:“此事是族中失察了,竟遭其蒙蔽——今日,我便当众写下除族文书,将张彦从族中除名!”
其余族人皆点头,或表歉意,或指责张彦。
“果真都是一路货色。”宋氏冷笑着低声说道。
说话间,下意识地朝着身边看去。
三丫头呢?
阿荔也不见了。
“可瞧见三姑娘了?”宋氏连忙朝着身边的丫鬟问道。
丫鬟答道:“三姑娘去买糖葫芦了——”
刚刚有个卖糖葫芦的老伯经过这里,吆喝得极大声呢,只是被差役赶去了外面,三姑娘便带着丫鬟追出去了。
宋氏听得一窒,往外面看了一眼,不由叹了口气。
这丫头真是分不清轻重。
有这么大的热闹可瞧,还吃什么糖葫芦啊!
糖葫芦什么时候吃不得,热闹错过可就没有了。
堂内,张峦嘲讽地道:“诸位何必再假仁假义,你们此时将张彦除族,不外乎是因为见他已无利用价值,又不想被牵连罢了。”
“你这是什么话?”
族人们纷纷变色,暗暗交换着眼神。
他们如此好声好气,便是暗示张峦,此事若能就此揭过,族中也不会再提要将他们除族之事了。
可张峦半点不愿顺着台阶下……未免太不明利弊了!
遇上不识好歹的人,真是令人头疼。
“侄媳妇,既此事大人已有公断,那其余事宜,我们不妨回去之后再行商讨。”族长转而向张老太太说道。
毕竟是个年纪大的,多少应该比年轻人懂些轻重。
“这可不是诸位与那不孝子勾结在一起,要胁迫我交出房契之时了!”张老太太声音沉沉。
族人们气得面红耳赤。
竟是个更加不识抬举的!
“我们作为长辈,本欲退上一步,息事宁人,以保全你等颜面……可你们既执意不分青红皂白,那今日便只能当着大人的面,说个清楚了!”族长语气慷慨。
“正有此意。”
张敬稍作歇息后,重新站了出来,做了“请”的手势:“年长者先言。”
言外之意,你们老你们先说。
张彦已经被斗趴下了,还怕这些老糊涂不成,再战一回合,就可彻底了结此事了。
“即便没有大郎之事,你们出言狂妄,不敬长辈,亦是事实,将你们除族,乃是族人商议之后的决定——你们有什么凭据说我们与大郎勾结,妄图侵吞你们手中的私产?”
“族长所言没错!那日先是二郎妻室口出狂言,辱骂尊长,云氏不知约束,亦出言不逊!”
“二郎亦是!”
“更不必提二房向来奢侈傲慢。”
指责之言不断,唾沫横飞。
张峦全然没去听,只拿出手中除族文书:“说得冠冕堂皇,可你们的私心,全写在这除族文书里了!”
“胁迫我母亲交出宅屋房契,要我二房双手奉上商铺田产,否则便以不孝之名将我除族——在祠堂之内,你们亲口所言,此时却不敢承认吗?”
说着,呈上了除族文书,交由程然过目。
程然看罢,皱眉问道:“可有此事?”
他也不想问这样多余的废话,可不问又不行。
族人自是不认。
“定你不孝之名,其中自有原因——你父亲当年被你生生气至疯癫,此事族中之人有目共睹,由不得你抵赖。”
既然躲不过,那就死磕到底好了!
张家族人众口所指之下,张峦休想摆脱掉这个恶名!
到底张清奇疯了这么些年,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发的疯,任凭张峦再怎么反驳都是无力苍白的。
张峦冷笑道:“这话若由他人来说,我尚需辨上一辩,可经你们之口,我却是辨也不屑去辨的——你们既有所图,这等毫无凭据之言自然是栽赃陷害。”
“大人,自古以来,孝与不孝,须由父母评判。外人之言偏颇居多,且这些人居心在此,污蔑之意昭然若揭。”张老太太看着程然说道。
程然不可置否。
话是如此,可再如何争辩下去,双方各持说法,结果只能是不上不下。
此事已轮不到他来断定,不管真相如何,对方最坏的结果都只是接受外人的揣度与谴责而已。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