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夫有些口渴,想喝龙井了,你去外书房给我取些过来可好?”
没想到等待自己的竟是这句话,宋福琪不由地一怔。
这种平平无奇的事情……就不能让下人去吗?
然而这句话刚在心底响起,他就知道答案了。
下人当然能去,但姑夫是非要他去不可——确切来说,不是要他去,而是要他走。
他明白了。
可姑夫不想伤他自尊,好歹也找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啊……
他可是很聪明的,即便难懂些也无妨。
话说至此,少年人也只好应下,退了出去。
“等等——”宋氏忽然将人喊住。
宋福琪黯然的心底重新被点亮。
呜呜,姑母还是心疼他,宠着他的,不忍见他失落!
“将门从外头关上。”
宋氏交待道。
“……”
宋福琪深深吸了口气。
他可能无法相信亲情了——至少三日之内都没办法相信了。
少年退出去,亲手合上了两扇门,动作极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尽力做好肩上的每一件事情,是宋家的祖训之一,也是他此时最后的风度。
“箐儿,今日你可是让翠屏送了点心给你大哥?”
堂内,张峦问道。
张眉箐轻轻点头。
“是。”
“那点心是你亲手所做?”张峦又问。
张眉箐刚想下意识地点头,旋即却又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是,我近日在房中抄书,着实出不得院子,是以便让翠屏去五芳斋买了几道点心送过去。”
那四道点心,是她指名要的,因是寓意好。
“我本想着,大哥乡试在即,想给他讨一份吉利,谁知……”此时回过神,张眉箐眼泪便掉了下来,却并非害怕自己被罚,而是愧疚。
便是她与大哥不如与二姐那般走得近,却也清楚此次乡试对大哥来说有多么重要。
好在阿荔说,大哥并无性命之忧,若不然,她真要一头撞死了。
“那点心,你是在五芳斋买的?”张峦看向翠屏。
大家齐聚在大公子的院子里,又有那位傅大夫在场,却唯独不见大公子……
如此之下,翠屏已大约察觉到了什么,因此答起话来,便紧张无比。
“是,是奴婢去买的,也是奴婢送过来的。”
“你可还记得,此番统共买了多少点心?”张峦又问道。
翠屏更紧张了。
大老爷问的这般细致,怎么跟审案子似得……
她声音紧绷地答道:“奴婢记得很清楚,总共只买了八块儿!海棠酥、枣泥糕、红豆糕,还有山楂饼各两块儿……”
张眉箐在一旁点头。
“我确实是这般交待翠屏的。”
因为大哥不喜吃甜食,她便未让翠屏多买。
祝又樘便看向傅大夫。
傅大夫会意,立即取了方才已经准备好的解毒药方出来。
这丫鬟说买了八块,可如今只剩下四块,再结合张家公子的症状来看,足以确定正是中了雪上一枝蒿的毒。
“有劳傅大夫了。”张峦道谢后,将药方递给范九,交待道:“你亲自去抓药。”
这个时候,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
范九应了“是”,忙去抓药了。
翠屏见状,此时已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老爷,大太太,那点心奴婢确是在五芳斋里买回来的!”她急于为自己辩解,便道:“那五芳斋里的伙计可以替奴婢作证!奴婢买点心时,同他说了许多话呢!”
“买个点心而已,你同他说了什么?”张眉寿问道。
五芳斋乃是城中极有名气的点心铺,店中的伙计应当是极忙的,怎会同翠屏说了许多话?
且翠屏与此事有着直接的关连,她的一言一行兴许都是关键。
“奴婢当时闲来无事,便与他多说了几句,提到了大公子明日要参考会试之事。大公子的名气,是京中人人皆知的,于是那伙计也就多问了几句……又同我玩笑说,待大公子吃了他家的点心,考中之后,还要上门来讨酒吃呢。”
翠屏说到这里,有些脸红。
她承认是她嘴快,想在人前炫耀。
“你说这些话,可被旁人听在了耳中?”张眉寿又问。
显然,翠屏在与那伙计谈话时,已经暴露了买来的点心是给大公子吃的事实。
“当时铺子里人多得很,奴婢只顾着说话,也没留意……”
张眉寿看了她一眼。
翠屏既有心炫耀,声音想必不会太低。
“你在回来的路上,点心可曾被打开过?”张眉寿又问。
翠屏连忙摇头。
“绝没有!”她肯定地道。
好端端地,她打开那点心作甚?
“五芳斋是老店,应当不会在点心上动手脚,做这等自砸招牌之事。”张峦看了一眼翠屏,后思索着说道:“可问题确确实实是出在了这点心上,所以,还须得去一趟五芳斋,仔细查问一番。”
张眉寿点头。
即便不是五芳斋做的手脚,可源头在此,未必问不出有用的线索。
张峦便又问了翠屏一些关于那伙计的特征,以便对质。
“伯父,不如让清羽前去。”一直未有说话的祝又樘此时讲道。
清羽:……
殿下揽事的能力如今还真是一流啊。
偏是此时,又听自家殿下补充了一句:“他腿脚快。”
清羽:!!
殿下这种唯恐张家老爷不肯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