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禹一愣,旋即笑了,弯腰牵祁璐的手,“该回去了,不然素锦的泥鳅等不到你的紫苏就烧成了。”
他的手掌温暖宽大,虎口和食指边侧有些硬茧,祁璐想,大约是练武磨出来的。
沈鸿禹快她半步,发现牵到了手且没有被她挣开,倏尔悄然一笑。
走着走着,祁璐的手心就出汗了,沈鸿禹觉察到后,停下脚步,捏住祁璐的手指,将她手心摊开,以自己的衣袖给她擦了擦汗,然后又若无其事地重新牵上。
祁璐:……
祁璐:……这、这么喜欢牵手?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回酒铺小院。
两人还没进门就闻到香飘四溢,墙角根处还蹲了两个半大的小叫花子。他们伸长了脖子捕捉空气的饭菜香味,仿佛这样做也能填饱肚子。
沈鸿禹见了就要掏钱,祁璐却快手捂住他的钱袋子,“别急,让我来安排。”
她说话的声音惊动了两个小乞丐,他们灰头土脸地这就要跑。
“我们家今天少了很多饭,怕是也吃不完,你们要不要一起吃点?”祁璐试探问道。
两个小乞丐面面相觑,咽着口水拿不定主意。
沈鸿禹没等他们表态,牵着祁璐走到小院门边,将半掩的木门完全打开。一阵穿堂风吹过,虾蟹香气伴着酒曲微醺的味道勾动着小乞丐们腹中的馋虫。
他们骨瘦如柴,看样子是真的饿久了。
“来吧。”祁璐再度招手。
小乞丐们不再犹豫害怕,手挽手缓步踏上了进小院的石阶。
“谷生,出来拿紫苏去,给素锦烧泥鳅用的。”沈鸿禹扬声喊道。
谷生从厨房里出来,见到他们二人身边杵着两个神情紧张的小乞丐,怔楞了下,旋即马上应答,“好嘞!”他接过紫苏跑进厨房,快手搓洗干净交给素锦,再出来时,手里多了条女子用的手绢儿。
“喏,你们擦擦脸,那边有干净的水,你们把手洗洗,待会儿就能吃饭了。”谷生笑着招呼小乞丐。
祁璐见了他这样很是感动,忍不住走两步过去,轻拍谷生的肩膀,“我们谷生真善良!姐姐越来越喜欢你了!哎,这样,你以后就别叫我夫人了,我听着别扭,你喊我姐姐,听着亲切,记住了吗?”
“姐姐!”谷生憋红了脸,小声而又高兴地喊一声。
沈鸿禹还捏着祁璐的手没放,刚刚因她朝谷生走了两步,两人之间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于是他也向谷生靠来,站在他另一边,用还沾了紫苏上的泥巴灰的手掌拍了拍谷生的后脑勺,“小伙子很机灵,看来让你在后院照看来福和阿吱是屈才了,回头我留意留意家中的缺位,安排你做点别的。”
“将军,我觉得养狗养猴子挺好的!”谷生紧张起来,莫名觉得沈鸿禹虽然挂着笑,但是心里并不喜欢他,要想办法把他从家里调出去……
祁璐没看出沈鸿禹哪不对,专心反驳谷生胸无大志的言论,“你还小,前途无量,多学点、多看看没有坏处。我觉得吧……”她摸了摸鼻子,“不如从明天开始就跟着将军学武功,把身体练得壮壮的,就没人敢随便欺负你!”
“还可以保护、保护……姐姐!”谷生又脸红。
祁璐重重点头,“没错!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说完之后,祁璐的余光瞥见洗完脸的两个小乞丐像两个小木头人似的,又杵着不动了,鼓圆了眼睛正傻看着他们,不禁咧嘴一笑,高声问还在厨房里没出来的素锦,“饭菜做好了没啊?我都快饿死啦!”
这天中午饭是在院子里吃的,伙计们搬来一张四方木桌,擦了又擦,唯恐亏待了大魏国挂名一品官员沈大将军和备受周家长辈器重的沈少夫人。
两个小乞丐看着伙计们谨小慎微的样子,连桌子都不敢靠近,可眼珠子不受控制地往那一桌红啊绿啊的菜肴上看。
“姜蒜虾。”
“红烧泥鳅。”
“锵锵——最后是这顿饭的重头戏:黄酒蒸蟹。”
祁璐刚报完菜名,就听见谷生问,“姐姐,难道红烧泥鳅不才应该是重头戏吗?”
毕竟祁璐为了紫苏还特意又跑出去了一趟呢。
祁璐老神在在地摇头,“当然不是,黄酒蒸蟹才是绝味!因为,只有用我们周记黄酒蒸出来的蟹,才会是这个味道。”
“真的?”站在桌边的谷生已经蠢蠢欲动。
率先落座的沈鸿禹动了筷子,尝了一口红烧泥鳅,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褒奖的“嗯”;吃了一只姜蒜虾,声音再拔高几分;等到黄酒蒸蟹……
他用筷子将蟹钳壳中白嫩嫩的蟹肉搜刮干净,吃得频频点头。
“都别愣着啦,动筷子吧。”祁璐望了望菜碟里有且仅有的三只小青蟹,刻意夹了肉最饱满的大蟹钳,又将其中三只蟹身分别夹送给沈鸿禹、素锦和年长些的酒铺伙计。
“咬吧,味道肯定鲜。”祁璐催促不太好意思下口的素锦道。
素锦刚准备张口,无意间见到谷生巴巴的眼神,忙停下来,把蟹身对半掰开,分了一半给谷生。年长的伙计也掰断自己的,把另一边送给同伴。
沈鸿禹看笑了,却没有要掰自己碗边那只蟹身的意思。
祁璐也没意见,胃口大开地伸筷向那盘红烧泥鳅。见到两个小乞丐端着碗却光顾着扒白饭,连桌上蔬菜都不敢夹,当即放下碗筷,直接上手给他们一人抓了只大蟹脚,然后又补了好几筷子的泥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