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不紧不慢说道:“好酒好菜,再从府中丫鬟中挑两个美貌的,届时为程大人侍宴。”
“那相爷您想如何跟程大人提这件事情……光是好酒好菜,恐怕……不如小的再准备一些珍贵的古董字画,赠与程大人。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不怕他不按照相爷您的意思去办。”
“画蛇添足,”秦桧闻言,白了官家一眼,“谁说本相要和他提及此事了?”
管家自知思虑没有秦桧周全,连忙低头,不再言语了。
秦桧接着说道:“等程敦厚来到府上之后,你们什么也不必说,将他引到偏厅,只管好生招待他,不可怠慢。如若他等不及问起,就说本相忙于公务,暂时无暇接见他,要他稍安勿躁,宽心等候。”
“然后呢?”
“然后……待夕阳西落,新月升起的时候,再打发他出府即可。”
管家呆了一呆:“就这么简单。”
秦桧浮起老谋深算的笑容:“就这么简单。”
太学之内,等用完了饭,杨羡和岳霖缓步往后山斋舍的方向行去。红玉和柔嘉两个新晋小书童不认得路,只能乖乖的拎着装笔墨纸跟在后头。
杨羡用肩膀撞了下岳霖:“哎,你到底写了篇什么赋?”
岳霖脑袋半晃的答道:“圣人以日星为纪赋。”
杨羡噗一声笑了出来:“这题目果真适合你。”日月有常,星辰有行,世间万物皆有其运行轨迹。姜子牙封八部三百六十五正神,人数以斗部为最。斗部群星各司其职,紫微宫家的小星星很多,光是以白素贞为首的北方七宿,故事一箩筐,哪个都不是好惹的,更别说什么金乌殿下,太阴星君了。
不多时他们回到了斋舍,柔嘉本来是做好斋舍穷酸破落的准备的,不想前后通透,清爽雅致,桌椅书案木柜,分内外两间,该齐备的东西都有。内室也很宽敞,左右侧各摆放了一张卧榻,两人多宽。床尾间隔两步,放置水盆面巾的木架旁边,还添有一张小窄床,明显是为书童预留的位置。
红玉乍见哥哥的学舍,顿感新奇,爬上去抱着他的被子打了两个滚,被杨羡哭笑不得教训一顿。岳霖瞧他们两个举止亲昵,笑闹毫不避嫌,转身去外间倒了杯茶。他垂眸含茶,三观碎裂的想,这俩人莫不是已经有过了肌肤之亲,可杨家也是书香世家,家规森严,杨羡又是几代单传,家中唯一的男丁。此事若被穆太君知晓,不知要作何感想。
发现岳霖出去了,柔嘉把他的书本和笔墨等放置其位,抿着含羞的嘴角,踮着脚走到属于岳霖的床榻边。她转过身来,小心翼翼的慢慢坐下去。手指摸过湖色绣着修竹的被面,继而双臂折起,可爱雏鸟般的挥了几下,整个身体随之上下晃动。大概是觉得岳霖的棉花被褥弹性很好,她嘴角的笑痕扩大,宛如偷藏了饴糖的孩子,独自偷着乐。
这模样像极了终于寻到窝,满足乱蹭的小动物,实在太傻了。
等她偷笑完了,抬起眼睫,就见那人身形修挺,就立在分隔内外的屏风边,一双桃花星目暗烁,若有似无的望过来。诸般光彩在他眼底明灭,最终凝寂成深邃宁和,依然是风姿卓雅,玉树临风的岳公子。
柔嘉一时不能完全读懂,但他的目光,大抵让她比较自惭形秽。
她有些不好意思,收起傻笑。感觉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被抓包,期期艾艾的站起来,乖乖坐到属于书童的小床上去。
岳霖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收回,在杨羡走过身边时,伸手叫住了他。
杨羡微微抬起下巴,表示疑问,岳霖浅笑春风道:“戌时未到,我和我的书童就先回府了。我的床铺,今晚留给你睡。”
太学有规定,凡是要回家的学子,必须在戌时前出山门,过了戌时,书院便会落锁,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
杨羡正在发愁今晚怎么睡,听罢此言,立时握拳为礼,表示多谢多谢。岳霖拍拍他的肩,侧眸对柔嘉偏了偏头:“还愣着作甚,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