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音。
她睁大了在流泪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对他伸出在发抖的冰冷的手,求他不要再继续了。
但男人还是那样平静地看着她,眼里就像冬天里被冻结了的深湖一样,没有任何看得见的情绪波动。他俯视相貌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小孩子,对她的乞求没有任何回应。
他竟然无动于衷……
意识到这一点后的一瞬间,那蚀骨的慑惧又排山倒海地将她淹没。
女孩立刻就收回了手。她在黑漆漆的墙角里蜷缩起身体,像要把头皮都扯下来一样扯住自己的头发,使劲互相摩擦双脚的脚踝。过分的恐惧让她的分泌系统失常,唾液、泪水和鼻涕流下脸颊,流下脖子,流下手臂,肮脏狼狈。
她还是发不出声音,脸色也变绿了。
停手停手停手停手!!不要这样对我,不要再继续了!好辛苦好痛苦,呼吸不了说不了话,不要这样对我,有谁……有谁能来救我吗!!
她转而趴在地上,双手握拳敲打在粗糙的砖石地板上,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细嫩的皮肤被敲破,地上的小碎石刺入艳红的肉里,一下子让她的手血肉模糊。
她希望能用痛楚来减轻这快要让她疯狂的窒息感,可是那绝望得让人无法冷静思考的难受并没有减轻,反而因为男人一步一的接近而变得更加严重,让她瞬间浑身都出了冷汗。
她全身像是刚跌入冰水般冰冷,衣服也被冷汗浸湿,从四肢开始的寒冷和麻痹蔓延到全身。发生这样的事,她就连惊叫也做不到,只能在心里嘶喊。
别过来!!!!
别过来,别再靠近我了!!
好难受好难受……爷爷,你在哪里,救我……
女孩拖着身体往后退,发力的脚跟的皮被蹭破。碰上了墙壁后她才发现已经没路逃了,又急慌慌地往旁边爬去,想要逃离眼前的男人。
男人冷眼看着女孩慢慢地在他的眼皮底下爬过,然后像是欣赏够了一样又朝她走去。
别过来!!!!
女孩想喊 ,想要让他不要再过来了,可是她还是没找到自己发音的感官。长时间把嘴巴张到最大,下颚已经酸痛,唾液也留下嘴角。
男人终于开口:“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女孩的胃一抽,腥臭的粘稠闸门大开般从嘴里流到地上。汗水、口水、呕吐物在女孩身下形成一个不大的肮脏水泊。声道仍然不由她控制,地牢里只响着液体流到地上的啪塔啪塔声。
女孩竭力地在地上撑起自己的身体,生理泪水和恐惧的泪水一涌而出,女孩一边哭着,一边呕吐,身体的颤动也从不间断,痛苦地让人无法直视。
拳头上的伤口被肮脏的呕吐物刺激着在微微地痛,可是这和脑里那股让她的思绪不能静下来的空洞洞根本无法相提。
……又或者说,除了眼前的男人强大的存在感和脑里的绝望,她已经什么都感觉不了了。她看得见男人的双唇在动,可是听不见他说了什么,看得见血淋淋的手臂,可是感觉不到疼痛。
失去了听觉和触觉这些平日里被习以为常的事情,女孩第一次感觉到了绝对的恐惧。
男人又问:“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他向前走了一步,将那快要昏过去的女孩的恐惧一下子推到了顶点。她不顾身下的是什么,直接瘫倒在地上,回到之前扯头发的动作,有几条灰丝绷断在她的手指间。她微微晃着脑袋,嘴里不停地无声喃喃。和她之前那动物一样的动作不同,这是她身上过分的脆弱感只让人觉得她已经失常。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最后还是决定对她伸出手。
大手的阴影笼罩她,“你要记住……”
女孩紧抱自己,还缠着几条灰丝的手指抓破了手臂的皮肤,有几颗血珠冒出。她抬头仰望恶魔般的男人,看他对自己伸出手却不能反抗,不能躲避,只能承受。
她能想到的只是:会死。
他说:“记住,不能杀。”
灭顶的认知在那刹那间喷涌而出,她的脑海陷入一片黑暗,唯一知道的是……
“啊啊啊啊啊啊!!!!!!”
要保护自己。
两滴血溅在地上,地牢里的两支火把中有一支被冷风吹灭。
女孩的细细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地牢里,“对不起,我错了……”
“父亲大人……”
“我不会再犯了……所以,请您原谅我……”
剩下的一把火也被风吹灭,女孩的哭声由弱变无,一切回归于寂静和黑暗。
……
…
老师一手把书敲在打瞌睡的佐耶头顶,口里还在念着,“然后那位带着小孩子的男人说……”
佐耶迷迷糊糊地撑开眼皮,周围有几个人在为她这种傻样子在发笑,放学的钟声这时响起。
双眼恢复了焦距后佐耶看着桌上书本的课文主题出了神,那上面写着:父爱。
老师走回到讲台,宣布道:“可以了,今天的课就到此为止,风泽,别忘了午休之后去参加书法比赛啊。”
佐耶还没有完全醒来,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也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