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中正平和的嗓音像是含了魔力,让顾柔嘉原本平静的心立时跳得飞快,脸上如同被火烤了一样,顿时漫上了灼热的温度。她瞪大了眼睛去看沈澈,勿怪今日沈澈行止间极为怪异,他素来是气定神闲的从容模样,又有几时会露出这样无措的一面来?咬着下唇,她心中暖意纵横,羞得低头再不敢去看沈澈。
厅中一时无话,沈澈紧抿着唇,即便他早已打动了顾家两位老人,但如今是他求了姑祖母和叔婆前来为自己提亲,除了迫切之外,更有几分担忧,生怕二老又不愿将顾柔嘉嫁给自己了。因而他就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局促万分的站在安定长主身边。
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顾老爷看了妻子一眼,见她并未说什么,也是笑道:“原是这事,九王殿下待小女一片赤诚之心,老臣未必不知,只是现如今,老臣却不能应下这婚事。”
“爹爹!”不想父亲会说这话,顾柔嘉顿时白了脸,父亲不能应下,那沈澈这样多日子的努力,岂不都是白费了?
“住口!”顾老爷横了女儿一眼,起身向两位老太太行了一个大礼:“恕臣僭越,当日贵妃入宫,顾家富贵已极,鲜妍无比,只是终不能共享天伦之乐,老臣与内子引为毕生之憾。天家礼教森严,小女不如贵妃一般知书识礼,只恐无福。”他一字一句铿锵不阿,沈澈的心一分分的沉了下去,只是面上依旧淡然,好似根本没有听到这样的话。
那是嘉嘉的父亲,他尊重对方所有的决定,只是,要他放手,却也是万万不能!嘉嘉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若是此番不成,他自会再次努力,让顾家二老彻底松口。
看着沈澈眸子里的淡然,顾柔嘉白着脸,恨不能立即晕过去才好。她不明白,爹爹娘亲分明已然不再反对自己和沈澈来往,甚至默许了他出入自己的闺房,现下又怎的忽然改了口?
难道是有人从中作梗?!
她越想越觉得心中悲凉,好似浑身力气都给抽干了,只余了想哭的冲动。顾鸿影也是瞪大了眼,不知该劝父亲成全妹妹和沈澈,还是应该先看顾好似随时都要昏过去的妹妹,他两头都难做非常,
安定长主笑着,静默的看向顾老爷,似乎并没有为他的话而恼怒:“顾大人有所顾忌也是常事,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哪怕老婆子出身天家,也不得不说,这话倒着实有几分道理。”她说着,抬眼看向沈澈,“小九是正经八百的的皇子,自然也是一样的。”
“我从来都是冷情狠戾之人。”迎上安定长主的目光,沈澈淡淡开口,坦然的看向顾老爷,乌泱泱的眸子里并无不甘,“只是对二姑娘……我会一辈子呵护她,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顾老爷神态愈发漠然:“九王殿下待小女的心,老臣与内子、小犬无一不为此动容。只是老臣实在不愿小女受委屈,还请九王殿下明白。”
拢在袖中的手握指成拳,沈澈沉默的垂下了眼帘,半晌后又舒展开来,良久不语。顾柔嘉脸色惨白如纸,坐在厅中,好像连神魂都给抽散了一样。她愈发的难受,眼泪已然在眼眶中打转,那凄楚的样子,让人心疼至极。顾鸿影低声道:“爹……”
顾老爷神色冷硬,转头看了儿子一眼,将顾鸿影唬得头皮发麻,也不敢再言语,只得扶住妹妹。顾柔嘉伤心万分,好像有一把小刀子,要将心割成一片片的。安定长主和寿王妃似乎都没有分解劝上一二的心思,让顾柔嘉愈发的难受,若非顾念不能在人前失仪这点,只怕早已哭软了身子。直至抬眼对上沈澈投射来的目光,她才深深地吸了口气,露出一个凄美的微笑来。
又一次的沉默,沈澈无声叹息,竟连安定长主和寿王妃也不顾,率先出了东花厅。看着他玄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顾柔嘉下唇咬得沁血,到底还是忍住了。不觉安定长主对自己招手,顾柔嘉这才起身往老太太跟前去:“长主有何事吩咐?”
“这样美的容色,哭什么呢?”安定长主爱怜的抚着她的小脸,“你爹爹疼你呢,才不愿让你受了委屈。你可要笑着,否则你爹爹的苦心就白费了。”
顾柔嘉含糊的应了一声,勉强将泪意压了下去,安定长主笑盈盈的引她在身边坐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说话。不觉东花厅外传来一声鸣叫,顾柔嘉一怔,抬眼看去,却见沈澈又回来了,手中更是提着一对鸟儿,再细细一看,那对鸟儿体型硕大,分明是一对大雁!
纳彩之时,男方总要送雁,意取终生一侣、天涯共飞之意。
可是这样的天气,不知他在哪里去找来的大雁。
寿王妃掌不住大笑道:“好好好,我方才便寻思着,小九今日来提亲,可真真是欢喜得疯魔了,连雁儿也忘在了外面。休说是顾大人不应,就是我也要刁难你,心可一点不诚,大雁不备,连替代的金雁也不备,还想娶顾丫头回去?顾家可是簪缨诗礼之家,岂容你这样轻慢?”
他神色如常,紧抿了唇,将那对大雁放下。那两只雁儿生得肥硕,一条细细的链子各绑在一条腿上,扑棱几下不曾挣开,竟并肩在厅中走了起来。沈澈薄唇抿得好紧,片刻后,才嗫嚅道:“是我疏忽了,绝无慢待二姑娘之意,还请顾大人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