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时半刻,终是见着虎头虎脑的含羞过来给微蓝通报,看来广玉公主是真的来了。微蓝正色非常地同广玉公主行李,偷眼同广玉公主身后温和大方的洛二夫人眼神交流。洛二夫人眼睛盯着微蓝上下不断打量,似乎是在确认她是否一切都好。
广玉公主见微蓝身材纤细,蓝衣素带,素静得可以。偏偏三两缕头发垂落下来,蜿蜒地延伸入她的衣领之中,有几分怜意。又见她肤色青白,有些憔悴,可偏偏气定神闲,咬着一股子倔强劲在嘴里。广玉公主摇摇头,心道也怪不得这丫头叫峤幺迷花了眼。
她今日着了便服出来,可一身暗红难掩贵气。视线落到一旁的含羞身上时,眉头暗暗一拧,斜眼睨洛二夫人一下。没好气道:“还不快退下,功课都不必做了吗?出家人修行,焉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相比而言洛二夫人却是和善许多,她对微蓝匆忙一笑,又赶紧蹲下身来点点小沙弥的鼻子,笑问:“这段时间可还好?”
小沙弥本被广玉公主训得低头发颤,又见洛二夫人有关切之意,只得怯怯地点点头,“谢谢夫人上次送我的玩具,我很喜欢的。”
广玉公主对小孩子似乎极少有耐心,“你师傅,师祖该唤了,快去罢。”不过几句话工夫,可能广玉公主也嫌孩子太烦,连忙打发了。
小孩子卜一转身,她又对着他的背影道:“孽障。”小沙弥停在原地,委屈巴巴地回头,诚恳万分地使劲摇头,可能对广玉公主是怕得紧。
“娘……”洛二夫人有些担忧地请求道,“他还小,可以慢慢教。”
广玉公主一拂衣袖,恨铁不成钢地道:“慈母多败儿,不过是个野种,还不是咱们自家的孩子,偏你替人宝贝着。”
微蓝不知这又是哪一出,低下头目光闪烁,只当自己是棵树,什么都听不到。
厢房里的熏香一点点地燃着,有一丝烟雾缓缓地升腾,广玉公主坐下,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洛二夫人忧心忡忡地道:“娘,您让我来就是,何必过来这一趟?”
广玉公主拂了拂洛二夫人的手,目光凌厉地定在微蓝身上,没好气地道:“你别打岔,到底是你娇宠着长大的,和你一样,心大,胆子也大。让她在这领罚几日如何?少不了她几两肉!”
洛二夫人无奈地一笑,保养得宜的脸上,隐隐带着丝微怒,缓缓道:“峤幺那孩子的性子,娘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蓝儿可是从小就老老实实,文文静静的,这明明是他自己闯的祸,他现下失了音讯,娘难不成还要怪蓝儿?”
广玉公主眼神冷冽,尤其听到洛二夫人颇有吴君峤活该的意思时,猛地一拍几案,“你这是姑姑该说的话吗?”双眼几欲喷火。
“蓝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此次送她过来,您问过我的意见吗?这不是明摆着打女儿的脸?都是自家孩子,娘也太厚此薄彼了,要我说,峤幺的武功哪里有半分问题,大哥又派了亲卫让他带在身边,战场上断了音讯是常有之事,乌羌现下是一族,远非几代之前盘踞在西北的一国,达瓦公主来降,公孙雪归顺,他们还能有多少能耐?再说峤幺,不过是人耿直了点,聪明还是有的,难不成他会瞅着哪里刀剑多就往哪里跑?”
广玉公主一脸怒容,微蓝再次低头,只感觉屋里的熏香流泄,味道很是清新淡雅,却燃得急躁。
好一会子,微蓝听到广玉公主压抑着自己的因咳嗽而无法平复的喘息声,脸色阴郁,“瞅瞅你自己,你带的孩子也和你有样学样,都敢和我对着干!这丫头可不就是你年轻时候的性子,不过是更会藏了点,罢了罢了,也就笙儿省心点。”
洛二夫人捏了捏微蓝衣角,递给她一个眼神,她赶紧匍匐跪坐着过去,为广玉公主斟茶,讨好地笑笑。
“莫先生说,你是极有悔过之心的。”广玉公主接过茶盏,轻轻吹了口气,瞥眼看微蓝一下,幽幽道:“只愿你装得久点,让峤幺多欢喜你一点,不然……”广玉公主神情一厉,语音恰到好处地一停,微蓝柔顺地点点头。
“这寺院也清净,我年纪大了,你们做小辈的,要听话。”广玉公主忽而语重心长起来,目光也和善不少,握住微蓝的手,“性子不改,往后委屈的是你自己,峤幺能一直顺着你?没有家族支撑,人世情爱,能在一段婚姻之中支撑多久?更何况,你远不如他欢喜你那般欢喜他。”
微蓝静了静,平静如水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广玉公主,其实这一刻,她有些心疼面前这个久居上位的公主,她统筹全局,精通谋划,却独独看不懂子女的选择,只论对错,不看喜不喜欢,这何尝不是种悲哀?然后和子女妥协无奈,对她又何尝不是折磨?
“峤幺他,……这几天彻底没信了。”广玉公主拍了拍微蓝的手,“左右你也是自家孩子,若他回不来……”她说得哽咽,洛二夫人一慌,“娘开得甚玩笑?”
广玉公主目光无神,“原想着罚这丫头,可如今,还有甚用?京都近来并不太平,你就应下在这儿住几日可好?”
广玉公主的眼里是一片灰白,微蓝随着她的话语,心情沉沉浮浮。近几日,格尔烈的军队越战越勇,已然突破边关防线,朝内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几代来未决的仇恨,在明帝志皇这儿似乎就要来个了结。
“本宫的生辰即至,你且代峤幺做盏灯给我罢,这是每年的惯例。”广玉公主的声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