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液顺着毛孔侵入血脉肌理,霎时,司空毓儿便觉得全身如同有千万条毒虫在撕咬着自己的身体一般,噬骨钻心的痛袭遍全身。剜心的疼痛令毓儿一声惨叫,便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司空毓儿昏沉地睁开双眼,看见师父静静地坐在床上闭目调息。水温早已退去,虽然是在冰凉的水中,她全身仍旧大汗淋漓。全身疼痛的快要麻木,她再次昏了过去。
三日后,月影如勾,夜色孤清。
约略是逍遥子与慕容长风山门对决的时分。
当毓儿再次醒来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身上的金针已经尽除。她已经足足昏迷了三天,她的师傅司空曙气息奄奄地倒在床边,脸色早已经是面色乌黑。
“师傅!”司空毓儿挣扎起身,下床扑向那个面容因毒发而异常可怖的人,哭得泣不成声。
“毓儿。”司空曙已经是快要油尽灯枯,此时挣扎着,用最后的气力对徒儿说着话。“你要记住师傅的话,你要活下去。你还要留着有用之躯,去查访你的生身父母……”
“师傅!我不要什么生身父母,我只要您陪在我身边!”司空毓儿抽噎道。
“毓儿,你要记住,你的性命,关系到很多人的生命!为师现在不能告诉你,他日机缘若到,你自会明白。我的毓儿如此聪慧,来日必能找到真相。你且去,打开为师的书箱……”
司空毓儿依言下了床,哭着将角落里的一个黑木箱子打开,里面全是一本本的医书。
司空曙的声音低沉而虚弱,此时已经是气息艰难:“在箱子的角落的搭裢里……有一个红色的锦囊,在那里面,有着关系到你身世的信物……你将它收好。另外,为师还要送你一件宝物……在那个搭裢里,还有一支短玉箫。待为师死后,你将为师的尸骨,摆在当堂,不必管我,自去那麒麟山后山山顶,吹一曲《画堂春》,自会见到为师送你的宝物。可怜我的毓儿,师父今后,再也照顾不了你了……以后你只身流落在外,定要多多小心,江湖人心险恶,切莫轻信于人——”
苦熬着说完最后的嘱咐,心愿皆了,司空曙终于闭了双眼,最后一丝气息从鼻尖消亡殆尽。手臂还指着自己徒儿的方向,他的脸色已经是乌黑如墨。
“师父!”毓儿一声凄喊,待到扑上前去,双手触及的,只剩一副渐渐冰冷的躯体。草屋内骤时安静下来。
眼瞧着唯一的亲人在面前这般饱受折磨痛苦离开,小小的司空毓儿反而安定下来。擦去眼泪,起身跪倒在冰冷的尸首身前,恨意渐生,目光冰冷。“师父,毓儿长大了,定要练成绝世武功,为你报仇雪恨。一定会的!”
天色渐渐亮了。
窗前的油灯终于耗尽,幽幽地熄了,只留下一缕青烟,末了,连青烟都化作无痕。
司空毓儿将司空曙的尸骨安顿好,停在草屋当堂的一张破席子上,留待那碧游公子前来验明正身。
按照师傅的吩咐,她没再停留,而是带着满脸的泪痕,走出屋外,径直走向麒麟山后山的最深处,来到山顶。寒冷的山风吹着她的衣摆,她打开身上的搭裢。在那个红色的锦囊里,有一个两寸大小的紫木匣子,打开一看,竟是空的。匣子的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凹痕,凹痕内部有着细密斑驳的图案,仔细看去,仿佛一个狼首的图案。这……就是那信物?
司空毓儿百思不得其解。师傅……你让毓儿去寻访我的父母,可是,天下如此之大,毓儿究竟该去何处找寻呢?
毓儿又将搭裢中的红玉短箫拿出来,擦去眼泪,心哀欲绝,吹起那首断人肠的《画堂春》。
清晨的麒麟山谷,幽静非常,东方一轮红日渐渐高升,只听得哀怨的箫声回荡在山谷之中。忽然,空中传来几声奇特的叫声。
“晛——晛——”
这是一种司空毓儿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
她睁大了眼睛,便看见天边有一朵云彩朝着她飞来。
可是随即,她瞧清楚了。那不是云,而是一只羽毛洁白如雪的白鹤。
那白鹤在山谷的上空盘旋了几圈,翻飞着翅膀,昂声而起。
“师——父——”司空毓儿的喊声在山谷里久久回旋不去。
决战当晚,慕容世家祖坟内。
决战伊始,慕容羽便谨遵慕容长风那日的叮嘱,带着遮暮山庄孙子辈的人来到后山祖坟的密室之中。
慕容羽同嫂嫂柳如烟,南宫蕊儿带着孩子们一道,慕容燕则带着怀中抱着慕容筠玉的方柔和下人华清,众人一起躲藏在祖先慕容宜青的的坟墓内。
途径那处棺椁,一众人等在慕容宜青棺木前跪下叩拜。慕容羽心中暗祷:“大燕慕容一氏第四十代孙慕容羽谨在此诚禀,今我慕容一族受仇家所累,惨遭屠戮。我父兄至今仍生死不明,恳乞祖先列为英灵保佑我慕容一族得以逢凶化吉,逃过此劫!”
众人都默默地坐在密道内,心中满是惊恐。慕容羽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那个盒子,里面还是那张字条。想着日间父亲慕容长风交代给自己的话语,一面暗中观察那盒子的边缘上一道裂缝处的端倪。果然发现那盒子暗藏玄机,她一时隐忍不发。
时间在焦虑不安中显得是那样的漫长。不知等了多久,始终心中忡忡的南宫蕊儿拉起儿子慕容桦,站起身,径直向密道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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